什麼?人們驚訝的張大了嘴巴,轉瞬之後驚訝變成了憤怒。
麵對貴族老爺的巡邏隊,農夫永遠站在強盜一邊,麵對海上緝私隊,水手永遠站在走私犯一邊,同樣的,在大腹便便的教廷老爺和清苦修行的隱士彼得之間,平民的心永遠會和後者更近一些。
“這麼說,仆立法司不但奪走了隱士彼得的教皇寶座,還殘酷的殺死了這個純潔高尚的靈魂?”
“是的,隱士彼得的屍骨就埋在仆立法司潘菲利宮的花園裏。隱士彼得的死,就像基督那樣,是一種高尚的救贖,隻不過事情從以色列的各各地移到了羅馬的潘菲利宮。”
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人們捂住了嘴巴,對清苦隱士天生的同情,和彼得流傳在羅馬城的那些美好傳說結合起來,使好幾名婦女流下了眼淚:“天呐,願主保佑可憐的彼得升天,而那個陰險的仆立法司,就讓他下地獄吧!”
幾名婦女憤恨的詛咒著仆立法司,並且把消息繪聲繪色的告訴更多的熟人,過了相當長的時間她們才想起消息的原始提供者,可這時候她們已找不到那位高鼻子的中年婦女了。
“咦,瑪麗亞跑哪兒去了?”
不過小販們也沒有過於深究,因為瑪麗亞大娘是最近幾天才加入小販行列的,這個行當來來去去很正常。
他們沒有想到,從這以後水果小販瑪麗亞再也沒有出現過,一次也沒有。
夜幕降臨,小販們到羅馬歌劇院門口兜售鮮花和水果,那些有心討好身邊女士的貴族青年,總是非常慷慨,不大計較商品價格的。
幾名貴族談笑風生的走出,但令小販們失望的是,他們並沒有帶女伴,而是略帶神秘的談論著某個非常感興趣的話題,看得出來,這個話題甚至比漂亮女人對他們的吸引力更大,因為連街邊那些頭上插著鮮花、搔首弄姿的美人兒,羅馬妓院的明星,也沒有引起青年貴族的注意。
青年貴族們不大在乎小販和妓女的感受,而且他們還乘上了一輛馬車。
這可是一反常態的行為呀!要知道過去羅馬的貴族青年們看完了歌劇,總是帶著女伴跳上各自的馬車,去某個旅館或者自己的別墅渡過美好夜晚的,目的地取決於女伴的身份,是低微的妓女,還是漂亮的富家小姐。
講究享受的貴族們,絕不會好幾人無緣無故的擠進一輛馬車,這樣做隻能說明他們想把剛才的話題繼續下去。
有位穿著花邊禮服的貴族正在長篇大論:“很久之前,馬爾富子爵和我打了個賭,賭從來沒有人能從梵蒂岡宗教裁判所的監獄逃出來,查閱過去的記錄,我不得不承認自己輸掉了賭注,那是一匹非常漂亮的阿拉伯馬。
所以,你們可以想像我聽說犯人逃走之後的驚訝。我從來沒有想到以嚴酷著稱的梵蒂岡宗教裁判所監獄裏能有人逃出來,還外加一位樞機主教,以及整支行刑隊的失蹤……朋友們,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奇聞呐!阿爾瓦,你說是不是?”
那個叫做阿爾瓦的青年點了點頭,他有著中世紀貴族那種特有的不見陽光的蒼白臉色,因為興奮和心底一點點突破禁忌的罪惡感,他的麵頰泛起了病態的紅暈:“瓦文薩說的沒錯,咱們偉大的聖父,卜立法斯陛下要為這件事傷腦筋了。不過我還有更加奇怪的事情要告訴你們,關於前任教皇切萊斯廷五世……”
幾位朋友哄笑起來:“可憐的阿爾瓦,你是想說他的隱修故事呢,還是他的悲慘結局?很早之前倒黴的科隆納家族就聲稱仆立法司要為他的死亡負責,這可不算什麼新聞!”
阿爾瓦的臉色越發脹紅了,結結巴巴的分辨道:“並不是他的死亡本身,我的意思是這件事的流傳……”
“什麼流傳?”
“本來隻應該局限在高等貴族圈子裏的事情,現在連我家的洗衣婦和廚子都在議論,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那些庸俗的騎士小說往往喜歡迎合平民的口味,把舊貴族描寫成腦滿腸肥的傻瓜,可實際上大部分貴族的政治敏感性遠高於平民,他們的神情立刻就專注起來。
“對啊,確實不尋常,連昨天晚上和我過夜的,‘伊麗莎寶貝’妓院的那個黑頭發妓女,都在問我這件事呢!”
貴族們尋思著這件事的反常,照說羅馬城中關於教皇和樞機主教的傳言為數不少,但從來不會這麼大規模高強度的流傳,畢竟宗教裁判所不是吃屎的,抓住了謠言傳播環節末端的某個傻瓜,邪教尖叉會讓他痛快吐出從誰嘴裏聽到的謠言,這樣一環一環追查,很快就能把事情搞清楚。
“可我的叔叔,你們知道,他在宗教裁判所有個不算太低的職位,”一名貴族斟酌著用詞,慢慢說道:“他告訴我,這次追查的結果非常奇怪,謠言傳播的環節總是在逼近首端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斷裂,最終審訊得到的結果,謠言的初始散布者不是某個蒙著腦袋看不清臉的苦修士,就是個連名字都沒人能說清的水果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