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法城行宮門前的中心廣場,地麵鋪著方的、圓的、三角等等各種形狀的花崗岩,組成極具阿拉伯風格的幾何圖形,廣場中心位置的噴水池由重力噴水法噴出的水柱高達兩丈,瓊漿碎玉四下飛濺,周圍花壇裏的萬年青、碎花橄欖、阿拉伯鼠耳芥和椰棗樹被精心修剪成整齊劃一的樣式,顯得分外整潔
——秉承伊斯蘭禁止偶像崇拜的教義,大廣場上沒有任何動物、人物的雕像,僅以幾何圖案和植物作為裝飾。
這裏曾是真主之劍薩拉丁曾經舉行閱兵式的廣場,他在此祈求了真主的護佑,閱兵之後率領麾下稱雄一時的馬木留克奴隸騎兵進軍耶路撒冷和敘利亞,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擊敗獅心王理查以及屬於阿拉伯的、抑或十字軍的許多敵對者,建立了強大的阿尤布王朝,高高飄揚的綠底星月旗插遍了中東,真主的榮光一時無兩。
即便如此,因為禁止偶像崇拜的教義,偉大的薩拉丁也沒有在廣場上留下一尊塑像。
但是現在,文天祥正手捧楚風朱筆書寫的欽命,督率著第一軍工兵團的官兵們,在廣場中心,噴水池與行宮大門之間的位置,挖地坑、打基樁,熱火朝天的幹著活兒,預備在此豎立炎黃二祖的聖像。
海法城的炎黃聖像絕不是獨一無二的,大漢帝國在直轄區各大城市建設炎黃聖像,並配享忠烈祠,通過這種最具凝聚力的祖先崇拜,形成極具向心力的民族意識。
要問中華民族數千年來最頑強的宗教形式是什麼?答案既不是超脫因果的佛教,亦非土生土長的道教,甚至也不是經由王朝統治者推崇,從儒家升級而來的儒教,而是最淳樸徹底的祖先崇拜。
上到帝王天子的太廟侍奉曆代先皇,下到販夫走卒的家墓祖墳,濃縮著華夏的家國天下:商紂王無德,箕子遠逃,出逃之前最為重要的事情就是去太廟偷走殷商曆代先皇的靈位;而最普通的百姓也知道,“死後不入祖墳”絕對是最嚴厲的詛咒;考上進士之後第一重要的是闔族公祭祠堂稟告祖宗,榮華富貴衣錦還鄉之後第一重要的還是祭拜祖先……
各路外來宗教要想在中原華夏成功傳播,就必須尊重祖先崇拜,否則就沒有市場。譬如成功融入華夏,乃至在印度本土式微被婆羅門教取代,而在中原開花結果的佛教,本來最原始的教義是講因果輪回,則祖宗早已輪回托生不知今生是人是仙還是畜生,但本土化的佛教就尊重了炎黃子孫的祖先崇拜,可以在寺廟中為祖先祈福,先人故去可以請和尚念經誦咒。
楚風登基之後,深知壯大國力、開疆拓土之外,還得加強民族的凝聚力——盡管由於千年以降的大一統中央皇朝,以及文化、語言、文字的統一性,中華民族的內在凝聚力實在比四分五裂的遊牧民族,以及和中華麵積差不多卻有幾十上百國家的歐洲強得多。
殫精竭慮四處設立的殖民地,除了給予移民完全公民權,提高民族凝聚力以增加歸屬感也很重要。
儒釋道三家在華夏傳播已久,無論推崇哪家另外的都不會好過,曆史上的三武滅佛和武則天崇佛,或者漢武帝早年為了加強皇權獨尊儒術,晚年為了祈求長生不老崇信道家,全都沒有起到什麼好作用。
楚風幹脆獨辟蹊徑推出炎黃崇拜,你儒家不是言必稱三代治世嗎?道家,張天師練的什麼?《黃帝九鼎丹法》!佛教,它也不排斥祖先崇拜嘛!
好了,炎黃既是華夏人文初祖,又是三教能夠接受的人物,於是楚風便從琉球時代就開始有意識的推動炎黃崇拜,他上朝的大殿叫做“炎黃盛德殿”,琉球、臨安等處修建炎黃廣場,塑立二聖之像,漢軍曆次戰爭中的犧牲者牌位供在英烈祠,以配享炎黃二帝。
新儒學和各大報紙、戲文、書目裏麵,也著重宣揚炎黃是中華民族的共同先祖,並由官吏們帶頭在自己家廟、祠堂最上麵擺上炎黃聖位,理由很簡單,無論你姓張還是姓李,抑或周吳鄭王,這張、李等姓祖先是近世之祖,然而祖先的祖先是誰呢?歸根結底還是炎黃嘛!
現在經由帝國各級官署的推廣,不僅官吏和士子在家廟加奉炎黃聖位,普通百姓也漸漸在祖先靈牌之上增加了二聖靈位,人們的思想很樸素:我們祭祀祖先,然而祖先的祖先誰祭祀呢?當然要加上。
這樣一來,所有華夏兒女都有了統一的祖先,十年之前,路遇同姓之陌生人,雙方常常戲言“五百年前是一家”,現在則不分周吳鄭王,全體華夏兒女在四千年前都是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