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黑讚吉突然扯住長袍下擺一聲大喝,全身肌肉鼓脹,那件袍子登時就四分五裂,布料隨著晚風片片飄飛宛如蝴蝶,眾人眼前一花,就見他除了一條絲綢燈籠褲之外全身精赤,黑黝黝的盡是岩石般堅硬的肌肉,散發著爆炸性的力量,整個人就像頭非洲野牛。
楚風倒是一點兒不擔心勝敗,因為他已經發現那個走路拐來拐去,兩條腿跟麵條似的家夥,留在沙地上的足跡竟然隻有極淺極淺印子,比起昨夜沙漠行軍時陳淑楨近乎踏雪無痕的足跡,也不逞多讓了。
蕭平低聲道:“他叫衛炳坤,河北臨清龍潭寺出身,十路潭腿已有了九成火候,對方不過一身蠻力而已,咱們取勝的希望很大。”
作為衛隊長的蕭平,評點部下他話不好說得太滿,陳淑楨就不同了,她眯起眼睛看了看那人拐來拐去的雙腿,笑道:
“潭腿乃是硬功夫,功成雙腿有千斤之力,這衛炳坤兩條腿卻軟得像麵條,走在沙上好似蜻蜓點水,分明是功夫到了爐火純青的化境,方能化至剛為至柔。我瞧他已有了當年昆侖大師九成的功夫,徒手格鬥等閑百十人近不了身的,對付個把黑蠻子真是牛刀殺雞。”
蕭平嘿然一笑,拱手道:“娘娘慧眼如炬。”
然而哈辛眼中,楚風已經輸定這一局了,他歎息著站起來宣布規則:“格鬥較量拳腳無眼,生死不論。隻不過,隻不過雙方都是我老哈辛的貴客,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衛炳坤雖然聽不懂他的話,還是按照中土禮節朝他抱拳行禮,那黑讚吉卻狂妄自大,渾沒把主人放在眼中,哈辛話音剛落他就狂吼著,肌肉糾結的雙腿發力蹬地,兩條足有常人大腿粗細的胳膊舞得空氣呼呼作響,呲著口白森森的牙猛撲過來。
漢人要糟糕了!
貝都因部族的人瞪大了眼睛等著看那刺激血腥的一幕,婦女則把小孩子的眼睛捂上了,坐在楚風這邊的努爾嫚嚇得閉上了眼睛,全然不敢看下去。
“艾洪先生為什麼要派這樣一個瘦弱的人去送死?”努爾嫚甚至對楚風有些抱怨了。
啊——
全場驚呼,努爾嫚隻覺得心髒一緊:是那個可憐的病人被殺掉了嗎?願安拉保佑他,雖然他不是穆斯林,但願他死後不必受火獄的煎熬吧。
驚呼聲越來越大,而且隻在數丈之外,倒是近處有賽裏木姐姐吃吃的笑聲,感覺到怪異的努爾嫚用手掌捂住眼睛,從細細的指縫裏小心翼翼的看去,頓時張大了小嘴合不攏來:
隻見那癆病鬼屁事沒有,笑嘻嘻的站在那兒,倒是蠻牛般的黑讚吉,背心多了道灰白的腳印,分明是被癆病鬼往後心踢了一腳,鞋底的沙土印在他黑黝黝的肉上,分外鮮明。
原來剛才讚吉跟坦克似的轟隆隆衝過來,衛炳坤兩條軟麵條腿東拐西拐,身形就像遊魚似的擺來擺去,就在讚吉的拳影裏打轉。
讚吉把兩條胳膊掄得風車也似,卻連他的一根毛都沾不到,一個不小心被衛炳坤繞到背後,一記反撩腿踩在他背心,讚吉收勢不住噔噔噔往前竄了七八步,衛炳坤卻借著一蹬之力飛出數丈,哪兒還有點兒癆病鬼的樣子?大袖飄飄淩空禦風,似純陽祖師過洞庭,又好像陳摶老祖下華山。
黑讚吉還不知道背後被印了道明晃晃的腳印,他羞憤之下隻覺得滿耳都是嘲笑,不禁衝著四麵怒吼:“笑什麼笑!爺爺一時自己踏足不穩罷了,哼哼,待我撕了這病夫與你們看!”
普通的貝都因人隻覺得黑讚吉背心被踢了一腳很好笑,紮克裏亞一方熟悉黑讚吉身手的人則是相顧赫然:
黑讚吉決不像看起來這樣笨拙,事實上這個黑人非常靈活,他那兩條可怕的手臂,既有撕裂虎豹的力量,又能飛快的將絲線穿過針眼,不少人曾親眼見他赤手撲殺飛鳥。
“算了吧,我的埃米爾大人,黑讚吉可不是人家的對手。”幽靈般的女子身影不知隱藏在哪道陰影之中,她的聲音卻細細如線,飛入了紮克裏亞耳中。
認輸?紮克裏亞心有不甘,何況對方雖然展現了驚人的身法,但他那癆病鬼的樣子有幾分力氣?再能躲,隻要擊不破黑讚吉那一身岩石般堅固的肌肉,讚吉就立於不敗之地嘛。
紮克裏亞猶豫著搖了搖頭,黑暗中,傳來輕輕的歎息。
“漢人,我要殺了你,下火獄的卡菲勒,給我死吧!”讚吉凶相畢露,他全身肌肉一塊塊鼓起,蓄起了爆炸性的力量,一聲霹靂也似的大喝,可以踢翻野牛的右腿向衛炳坤小腹飛來,一雙沙缽大的拳頭則對準了他左右太陽穴,處心積慮要一擊致命。
衛炳坤不閃不避,讚吉獰笑著露出了野獸般鋒利的牙齒,他似乎已經看到這個漢人被自己撕開胸膛,掏出心髒猛嚼,四周男人們熱血沸騰,女人們驚聲尖叫的場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