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嘟——嗚-嘟——,長短不一的牛角號聲傳遞著複雜的軍事命令,這是蒙古帝國指揮大軍的特有方式,曾經有無數個民族在這淒厲恐怖的牛角號聲中化為草原驕子鐵蹄下的塵土,現在,這牛角號聲再一次響徹關陝之地的涇水北岸。
“黃帝寢陵之所在,大秦龍興之關中,強漢盛唐所都之長安,豈容胡虜放肆!”第二軍上將軍長、死守釣魚城十年不屈的王立將軍,站在軍部所處的涇河北岸的一處小土包上,右手按著腰間的劍柄。
王立是四川合城守將,在本來的曆史軌跡上,當崖山之戰南宋滅亡、陸秀夫抱著小皇帝跳海自盡之後,抵抗已毫無意義,他以保全城中百姓性命為條件降蒙,蒙元最終不敢屠戮堅守數十年、格斃蒙哥大汗之釣魚城英雄軍民。忽必烈念王立功勞,封節度使,王立為元將,大敗吐蕃於珍城,遂為一方鎮守大將,後又欲起兵反元複宋,元廷察覺後被殺,時年五十歲。
華夏陸沉、山河淪喪之際,楚風力挽狂瀾,以強橫霸道的方式將曆史推離了本來的軌道,釣魚城保衛戰在堅守四十年後獲得了最光輝的勝利,王立也不用以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方式反元複宋,而是成為了大漢帝國的上將軍長,率領以釣魚城守軍為骨幹組建的第二軍,與敵人沙場血戰。
他握緊了腰間的寶劍,抽出,寒光閃爍。
“諸君,這柄寶劍乃故宋四川製置使兼知重慶府張鈺將軍所佩,重慶失陷、張將軍力竭被俘,最終他用此劍舍生取義、殺身成仁!”王立的目光在第二軍軍部全體成員的臉上掃過,每一名漢軍將士,都在他們的軍長麵前,昂起了頭顱、挺直了腰板。
張鈺,乃是故宋朝和李庭芝齊名的方麵大將、戰敗之後成仁取義的英烈之士。十八歲從軍,有勇有謀,因功升都統製,號“四川猇將”,曾作為合川釣魚城首任守將王堅副將擊退蒙哥,其後又成為釣魚城第三任守將,率領軍民,將城池牢牢守了十二年!
他還擅長主動出擊,收複大良坪之戰,便是派王立等勇士五十人奇襲,一舉擊潰北元東川行軍元帥府的圍攻,王立從此追隨張鈺,成為他最倚重的部將。十餘年間兩人攜手立下無數功勳,伯顏攻宋前一年,張鈺又被朝廷任命為為四川製置使兼知重慶府,負責東西兩川的全麵防務,與淮揚大帥李庭芝一東一西拱衛華夏山河。
淮揚堅守、四川血戰,萬萬沒有想到,伯顏竟在中路的襄樊取得重大突破,局勢瞬間急轉直下,臨安淪陷、帝後被俘,張鈺無力回天,在重慶之戰中力盡被俘,終於趁敵人不備,用佩劍從容自盡。
漢軍擊潰汪良臣所率領的鞏昌軍,奪回了張鈺自盡所用的佩劍,現在這把寶劍便由王立攜帶,每當握著曾經浸潤忠魂鮮血的劍柄,王立就覺得自己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仿佛故四川大帥張鈺正和自己並肩戰鬥。
“若前方有一兵一卒後退,本將即以此劍斬臨陣脫逃之官兵;若北岸陣地有寸土之失,本將即伏劍自裁!”
指揮部中,從參謀官到通訊兵,聞言無比悚然動容,駐守釣魚城四十年無閃失之第二軍,豈可讓張鈺將軍的遺誌蒙羞?
“各部殊死戰,不得退後半步”的命令,從指揮部層層下達,同時,完成了全套作戰計劃而空閑下來的參謀軍官們,也拿著武器走上了陣地,和士兵們肩並肩的站在一起。
頓時陣地變得固若金湯,因為第二軍的陣地不僅僅建立在涇水北岸的沙質土地上,還建立在第二軍所有將士的心底,即使是十級地震也震不塌!
阿術驅趕著各萬人隊兩翼展開,試圖攻擊漢軍陣地的側麵,從步兵方陣薄弱的側麵找到突破口。
海押立各軍漸漸形成了兩翼展開的雁翎陣形,回鶻牧人賽力杜和他的戰友、龜茲武士色楞格就在靠近河岸的右翼方向,他們清清楚楚的看見,南岸的漢軍正在拚命搭建浮橋,許許多多的工兵像螞蟻一樣忙忙碌碌,卻又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工作,從這段河麵的上遊到下遊,每相距百十米就有一座正在向北岸伸長的浮橋,總數加起來隻怕有二三十座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