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軍於淮揚大敗虧輸!平南副都元帥阿裏海牙兵敗身死!縱橫天下的怯薛軍團全軍覆沒!張珪沿京杭大運河北逃,漢軍銜尾追擊已子淮北,兵鋒直指河北山東!
消息沿著黃河兩岸、大江南北,傳到了河洛關陝,傳到了幽燕塞北,蒙元鐵蹄下苦苦掙紮的百姓們口口相傳,把這激動人心的消息傳遍了天下四方。
大都南城,趙孟頫原來居住的吳興郡公府早已被查抄一空,貼上了封條,不過門口那一小片自發形成的集市仍然存在,隻是引車賣漿的百姓們,臉色比上一個冬天更加蠟黃,衣裳比上一個冬天更加破舊不堪。
“唉,這鬼天氣什麼時候是個頭!”北風呼嘯、雪花飄飄,豆腐腦攤兒上,劉老爹縮著脖子,雙手籠在袖子裏頭,全身蜷縮著像個老猴兒。
隻見他眼睛盯著北城輝煌壯麗的皇宮,盯著那些搜刮民脂民膏修建的金色琉璃瓦頂,眼裏似要噴出火來,嘴裏說的是天氣,卻是另有所指。
賣小麵的張寡婦知道他的心思,點點頭道:“是啊,等開春日頭出來,南邊的暖風吹到大都城,這漫天的烏雲就散了。”
旁邊的小商販們自然明白他們所指,有人就皺著眉頭道:“就不知道今年有沒有倒春寒?雖說開春就隔河看柳,就怕倒春寒逼住東南風,遲遲不得變天呐!”
仗著趙郡公的官威,這片小小的廣場本是一個躲避豺狼虎豹的淵藪,自打郡公他老人家歸漢,南城這片的漢人百姓就又沒了主心骨,蒙古兵強拿強要、色目混混白吃白喝,做點小生意維持生計的百姓們,真真苦不堪言,若不是聽到南方接二連三的捷報傳來,他們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追隨逝去的親人離開這個世界了。
大漢帝國的勝利,固然捷報頻傳,可這次張珪三十萬大軍南下,還有凶悍絕倫的怯薛軍團,萬一“倒春寒逼住了東南風”,什麼時候才得變天呢?
正在小攤子上坐著吃麵的茶博士,聞言四下看了看,沒有色目人,沒有蒙古兵,周圍盡是這一片知根知底的窮兄弟,他就雙手招了招,示意人們圍攏,壓低了聲音道:“眾位街坊鄰居,咱也不打啞謎啦,前日有南邊商船到泥沽,今早上船上夥計到咱茶樓上吃茶,大家夥猜猜他們說的什麼?”
大元朝軍情文牘基本上用站赤急報傳遞,頂要緊的、十萬火急的才用海東青,不過就是放了海東青,還得從站赤發一道正式的才算數——大約相當於後世電話口頭通知之後,還得發個掛號信一樣的意思。
站赤加急快報最多日行七百裏,可陸地山川起伏、河流阻隔,官道也是蜿蜒曲折,遠遠比不上海麵剪式船乘風破浪來得快,好些時候站赤未到,南邊的漢船倒先把消息帶來了,這事倒是屢見不鮮,人們盡皆知道。
所以茶博士提到漢船,人們都被他吊起了胃口,劉老爹把他肩膀一拍:“老弟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要真有好消息,老漢請你喝豆腐腦嘛。”
茶博士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半大孩子,茶館裏跑堂也沒幾個銅錢,聞得請吃豆花就高興了,竹筒倒豆子說了個完完全全:“那幾個夥計坐在俺們茶館裏,說他們從揚州入江出海的時候,漢軍十幾萬兵傾城而出。待他們沿著黃海岸邊往北走,走到鹽城的時候,那鹽城已升起了漢軍的熱氣球,一打聽,張珪大敗虧輸,怯薛軍全都見了閻王!”
這茶博士是茶館中跑堂,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口齒甚為靈便,他一番話說得清清楚楚,聽得百姓們興高采烈。
有人就問道:“請教小哥兒,那熱氣球是個什麼東西?可和腳踢的皮球差不多麼?”
“我也不知道,隻聽了船夥計這麼一說。”
眾人正在七嘴八舌的議論,卻聽得一陣鈴鐺響,南門官道上站赤急報飛馬而來,往日衣甲鮮明、馬兒雄健,今天這站赤鋪兵累得沒個人形,衣甲頹敗不堪,胯下的馬兒也瘦得不成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