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8章 優勢劣勢(1 / 2)

蕭達狸、細封步瀨和蒲察合安們既沒有接到出擊的命令,也沒有等到想像中躍馬彎弓所向無敵的怯薛軍團,與之相反,帥帳方向、高高飄揚的蘇錄定戰旗之下,傳來了短促的牛角號聲。

嗚嘟~嗚嘟~嗚嘟~,這不是全軍突擊的號角,而是撤軍的命令!

這是怎麼回事?大元軍隊的鐵騎還沒有一展身手,最具威懾力的怯薛軍團至今還沒有露麵,漢軍站穩腳跟的灘頭陣地也為數不多,為什麼要在勝負未分之際下達撤軍的命令?

能分辨夏夜中上百種昆蟲鳴叫,能伏地聽音查察六十裏外敵軍騎隊奔馳蹄聲的黨項鷂子細封步瀨,平生第一次對自己的耳朵產生了懷疑,直到那麵象征大元帝國輝煌戰績的禦賜蘇錄定戰旗緩緩向北方移動,他才相信張大帥確鑿無疑的下達了撤軍命令。

強大的大元軍隊不但沒能渡江,沒能踏上江南尺寸土地,反而在第一戰就要撤退,這簡直讓人無法接受,可標誌著蒙古大汗至高無上權威的蘇錄定戰旗,讓他們不得不壓下各種疑問,執行了命令。

黨項鷂子、契丹戰士、女真人、回鶻人和蒙古武士,紛紛躍上戰馬向後狂奔,艦炮射出的霰彈和步槍發射的鑄鉛彈丸追著他們的屁股狠咬,許多元兵背心中槍,失去生命後,像石塊一樣墜落塵埃,更倒黴的人,雙腿套在了馬蹬上,倒下之後屍身被狂奔的馬兒在地上橫拖直拽,紅紅綠綠的心肝脾胃腸子拖得到處都是……

媽的,咱們大元軍隊何曾如此狼狽過!元兵們罵罵咧咧的,或許出於對伯顏和張弘範的敬仰,或許是蘇錄定戰旗的威嚴,他們還沒敢對張珪破口大罵,但望著數裏外緩緩北移的蘇錄定戰旗的目光中,卻難免失去了應有的尊敬,多了一分難言的鄙夷。

“為何下令撤軍?漢軍渡江而來,咱們正好半渡而擊,待敵半數上岸之後,以怯薛軍為中路衝擊,定能畢其功於一役!如今戰而未戰,就此北撤,三十萬大軍在此糜費糧餉無數,如何向朝廷交代,如何向大汗回報?”

帥帳,一貫穩重的老將軍,平南副都元帥阿裏海牙終於忍不住心浮氣燥了一次,他從怯薛軍集結出發的陣地上策馬狂奔而來,掀開帷幕,不顧職務高下,劈頭蓋臉的對張弘範吼了一通。

趁漢軍在江岸立足未穩,趁他們隻有部分兵力上岸,令怯薛軍團發動雷霆一擊,定能將上岸的漢軍趕進長江喂王八!為了這個作戰目的,阿裏海牙已率領怯薛軍準備了很長的日子,步驟也演練得十分精確,他絕對相信即將發動的一擊,對登陸漢軍而言是致命的!

然而就在一切準備就緒,怯薛軍全裝貫帶跨上戰馬,弓上弦刀出鞘戰馬嘶鳴,平南副都元帥的羊毛大纛即將揮向江堤的時候,征南都元帥的蘇錄定戰旗竟然朝著北方緩緩撤退了,這讓老將阿裏海牙再也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幾乎是對張珪破口大罵了。

“金魚玉帶羅襴扣,皂蓋朱幡列五侯,山河判斷在俺筆尖頭。得意秋,分破帝王憂。”張珪好整以暇的收拾著帥案上的軍情文牒,並不回答阿裏海牙的疑問,而是吟誦著伯顏所作的名句。

阿裏海牙一怔,張珪的父親張弘範有另外一首曲子,“金裝寶劍藏龍口,玉帶紅絨掛虎頭。綠楊影裏驟驊騮。得意秋,名滿鳳凰樓。”相較前者更為少年意氣,也更符合張珪弱冠之年得授蘇錄定戰旗,統帶三十萬大軍的少帥心境,然而他卻吟誦了伯顏丞相的那首曲子,曲中意境更為老成,對大元朝的忠貞溢於言表,可伯顏作此曲時年屆不惑,早已看破了世態人心,就張珪的心境而言……

“前段時間,侄兒意氣昂揚,常於人前作拔劍四顧江山無數之態,老世叔隻道侄兒少年心性,不知進退了吧?”張珪微笑著看著阿裏海牙,震驚中的老將軍雖然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卻出賣了他的內心。

他佩服這個世侄對朝廷的忠心,也佩服他傳自伯顏丞相和九拔都,這兩位大元朝驚才絕豔的不世名將的兵法韜略,但他一直認為張珪不過是少年得誌,剛極易折的性子,方才親自去指揮預備中央突破的怯薛軍,就是自作主張幫這位世侄承擔重擔。

我老了,但你還年輕!大元國運將來還要靠你們這一代來承接、延續!

“世叔錯了!”張珪的表情還是那麼平淡,可語音中斷然的力度,讓阿裏海牙不得不服:“我經曆過兩次失敗,第一次,是我的父親金刀九拔都,第二次,則是我的老師伯顏丞相,論起失敗的教訓,大元朝還有人比我更深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