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以來華夏首次大規模北伐,收複中原故土的戰爭從此拉開帷幕,鄭思肖的心情和老友文天祥並無兩樣,他甚至略顯輕浮的拍了拍文天祥的脊背,笑道:“皇上的棋藝太過‘高深莫測’,棋風實在‘天馬行空’,還是咱們對弈吧!偷得浮生半日閑,文公,今天咱倆要好生切磋切磋。”
陳淑楨猶豫著,終於也放下了望遠鏡。
江北的戰事才剛剛開始,這場決定文明與野蠻誰能存續,決定華夏前景是光明還是黑暗的曠世之戰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楚風總統全局,文天祥鄭思肖主理庶政,侯德富李鶴軒運籌帷幄,陳吊眼張世傑決勝千裏,此戰的戰略決心、兵棋推演、組織協同、後勤保障都已在統帥部的架構下圓滿完成,從戰場指揮權交到將軍們手中那一刻開始,責任就不再壓在楚風、文天祥諸位的肩頭。
正待入金山寺中坐坐,卻見楚風已大步流星的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個胖大和尚。
“文老頭子又想在棋盤上虐待我了……”
“這麼快?”陳淑楨方才沒有急著進去,就是知道自己夫君是個臭棋簍子,他下棋旁人實在不忍卒睹,但就算輸,也不至於這麼快就把一局棋輸掉了呀!
楚風壞壞的一笑:“不過,我把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讓給咱們的侯德富侯大人了。”
不僅陳淑楨長大了嘴巴,連她的親衛女兵們都捂著嘴笑得花枝招展,誰不知道大漢帝國最機靈古怪滑稽俏皮的皮猴子侯部長是文大人的乘龍快婿?又有誰不知道嬌嬌怯怯的文柳娘是出了名的禦夫高手、河東雌獅?和老丈人下棋,侯德富是贏也贏不得,輸得明顯了更要糟糕,這下不知道怎麼愁眉苦臉的應付呢!
待眾人笑夠了,楚風指著胖大和尚道:“這位慧禪師父,是金山寺的方丈,據他說要重修大殿重塑金身,各位女施主不妨隨喜隨喜——我可是早就聽說方丈師父的軼事,若布施一兩銀子便有‘茶’字,待施舍十兩銀子,便換做‘上茶’,要是施舍百兩紋銀,那可就是‘上好茶’了。各位要不想喝冷冰冰的苦茶,還是布施點好。”
慧禪方丈滿頭油汗,唯唯諾諾的道:“皇上說笑了,小僧豈敢,豈敢。”
服侍方丈的小和尚奇怪了,這位方丈師父是個佛麵上刮真金的主兒,怎麼今天就像個鋸了嘴的葫蘆,連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
看著小徒弟驚訝的目光,慧禪心頭苦笑:誰不知大漢皇帝赫赫兵威如日中天?如今江上的炮聲比雷公爺爺發威還嚇人,一條長江染成了火海,天崩地裂賽如共工怒觸不周山,聲勢又勝過了白娘子水漫金山寺,也是你小和尚不知深淺罷了……別說在他麵前插科打諢,師父我老人家連膝蓋彎兒都打顫呢!
陳淑楨少年曾向南少林高僧學藝,聽到布施兩個字,也就莞爾一笑,隨口許了千兩白銀,親兵隊長杜鵑就從懷裏摸出一疊大漢金鈔遞到慧禪手中。
媽呀,一千兩白銀,平日裏可得上多少茶才弄到手啊!慧禪手指尖摸著金鈔,登時心也不亂跳了,膝蓋彎兒也不發軟了,各種俏皮話潮水般噴湧而出,隻把陳淑楨捧得天上第一地下無雙,又是什麼母儀天下,又是什麼仁孝懿德,大有佛祖爺爺說法,香雨紛飛、天花亂墜之勝景。
哪知這位陳總督曾親提十萬雄師、力抗唆都鐵騎,身曆故宋、大漢兩朝重臣,心性霽月光風,常懷恢複華夏之誌,哪兒把一個大和尚的吹噓放在心頭?
見娘娘不怎麼在意,慧禪心下發急,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娘娘是帶甲十萬的巾幗英雄,方才那些吹捧,在俗女子耳中已是頗為受用,於她卻沒什麼意思嘛!他眼睛一轉,趕緊轉移話題:“本寺妙高台乃昔年楊國夫人梁紅玉擊鼓戰金山之所在,今有娘娘起佘漢義軍力抗韃虜,與梁氏夫人前後輝映,咱們何不移步妙高台撫今追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