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逃過一劫,身後的戰友卻沒有那麼幸運,二排扛著雲梯的戰士們躲閃不及,有兩名戰士被踏撅箭正中胸腹,串成了一串!粗大的箭杆停留在他們體內,將內髒擊碎,兩名戰士原本鮮活的臉,一瞬間變成了死灰色,生命迅速離開了他們的軀殼。
要不要停下來搶救戰友?至少,把那該死的長矛似的踏撅箭,從他們體內拔出來?二排的戰士們,稍一猶豫,李世貴就罵開了:“要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跟我上,不要停!”
戰士們頓時醒悟,跟著李世貴繼續衝鋒。
這位攻堅連的連長腿部受傷,鮮血順著褲腿不斷流下,滴落到地麵上形成一個個帶血的腳印,他瘸著腿一跳一跳的,卻總能躲開要命的箭矢。
漢軍的六斤重炮不停轟擊城頭,剛才那部發射踏撅箭的床子弩已被炸成了碎木片,元兵隻能躲在少數未曾塌下的堞垛後麵,靠估計作概率拋射而不能精準直射,攻堅連在付出巨大的犧牲之後,終於衝到了城垣之下。
劇烈運動,讓李世貴腿部的傷口更加疼痛了,心髒每一下搏動,血液就順著動脈衝擊著傷口,那裏就一跳一跳的疼。他咬緊牙關,大聲吼道:“三排點射,敢冒頭的就把腦殼給他敲開;一排二排火力急襲,準備登城!”
一二排的兩架雲梯,靠到了城牆上,遠處炮兵陣地的軍官目睹這一幕,為避免誤傷,下令火炮停止對這段城牆的射擊。
賽因不花駐守的興國府南門,正好是李世貴進攻的目標,蒙古百戶趁著漢軍火炮停歇,狂叫道:“兒郎們,把狼牙箭射向敵人的咽喉!長生天保佑蒙古人!”
堞垛後麵躲過炮火劫難的蒙古武士們,同時閃身出現在垛口,瞬間將閃著懾人寒光的狼牙箭搭上弓弦,把頑羊角弓拉得如同滿月,鋒銳的箭矢,迅速向城下漢軍的咽喉處瞄準。
草原上長大的蒙古武士們,常年射獵狐兔,他們的箭術高妙之極,完全能在十丈之內,準確命中漢兵沒有任何防護的咽喉要害,攫取他們寶貴的生命!
可惜,開弓放箭的動作,總是比扣下扳機慢那麼一兩秒鍾的,就是這麼短短的彈指一揮間,決定了蒙古武士必然失敗的命運。
城下,響起了一陣炒豆子似的槍聲,火光閃動之處,騰起小團小團的白霧,而垛口剛剛把弓弦拉滿還沒來得及射出致命箭矢的蒙古武士,胸口也隨之綻放出朵朵鮮紅的血色之花,嚴密的翎根甲結實的羅圈甲細密的連環鎖子甲,都無法抵擋飛射的小小鉛彈,高速運動的彈丸不僅讓蒙古武士的胸口綻放出血花,還擊碎了他們的肋骨、胸椎和心髒,奪去了他們的生命。
三排的戰士,全是從閩廣深山中挑選的上好獵手,以前,他們能用弓箭,射中草叢中隱藏的惡狼,現在,他們則用步槍,讓蒙古武士見識大漢男兒的射術。
“弩者,中國之勁兵,四夷所畏服也”,弓弩換成步槍之後,獵手們的射術如虎添翼。
“不要露頭,躲在堞垛後麵,等他們上來肉搏!”賽因不花及時修改了命令,可他仍然沒有料到漢軍的下一步行動。
剛剛把雲梯靠上城牆架好的一二排戰士們,按照連長李世貴的口令,開始了登城之前的“火力急襲”,他們同時從帆布彈藥袋中摸出手榴彈,左手擰開後蓋,牙齒咬住拉環一扯,右手抓著彈體就往城牆上拋去。
六十枚烏漆麻黑、圓溜溜的東西,扔上了城頭,尤其讓蒙古武士亡魂大冒的是,它們還滋滋的冒著灰黃色的煙霧。
手榴彈,是手榴彈!散開!躲在堞垛之後的蒙古武士們,像炸了窩的馬蜂,又像一群沒頭蒼蠅,四下逃跑躲避著手榴彈,可短短一段城牆扔上了六十枚手榴彈,哪有許多空地可以躲避?
火光閃耀、彈片橫飛,鋒利的彈片擊穿了蒙古武士的盔甲,衝擊波肆無忌憚的把人體撕成碎片……
這樣的急襲,持續了五輪,興國城南門就像放了一場焰火晚會,不斷有絢麗的火團,在城頭升起,此起彼伏、前後相連。
李世貴還要搶先登城,可腿腳暴露了他的虛弱,在踏上雲梯的一刹那,他的身子一歪,差點栽了下來。尖刀班的戰士們不顧連長的軍令,把他拽下了雲梯,跟小老虎似的爭先恐後爬了上去。
士兵們將出鞘的戰刀含在口中,手腳並用迅速爬上城頭,兩部雲梯上的士兵,同時高叫著踏上垛口,在空中握住了刀柄,準備給據守的敵人致命一擊。
可他們沒有出手的機會,因為這段城頭上隻有敵人的殘肢碎片,別說活人,連完整的屍體,都不容易找到,到處都是濃稠的鮮血,到處都是腥臭的人體碎片,耀武揚威的蒙古武士們,在手榴彈的地毯式轟炸下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不過要說尖刀班的戰士們完全沒有出手的機會,也不盡然,至少蒙古百戶賽因不花搖搖晃晃的從死人堆裏站了起來——兩具倒下的屍體,保護他逃過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