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湟戰場上,北風蕭索,殘陽如血,遍地屍骸之中,乃顏的屍體被尋了出來,烏仁圖婭沒有哭,她隻是用力的抓緊楚風的臂彎,現在,這個男人是她活在世上的惟一的親人了。
“對不起。”楚風蹲下身子,合上了乃顏圓睜的雙眼。
這個滿臉虯須、因為信教而從不洗澡總帶著一身臭味,說話像個大老粗,實際上卻是隻老狐狸的老朋友,老嶽父,雖然是自行出擊落入了伯顏的陷阱,但無論如何,他是作為大漢的盟友,和大漢的敵人作戰時,光榮犧牲的勇士。
盡管計算日程,漢軍即使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北上援救,也無法在大戰之前趕到臨湟——也就是說,乃顏的命運在他決定北上臨湟的時候,就已經注定無法挽救,楚風仍然向他表示了歉意,因為他作為丈夫、作為女婿,選擇了東寧府而不是臨湟。
“不,你不必自責!”烏仁圖婭擦幹了淚水,扳著楚風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草原勇士最幸福的結局,不是老死在病床上,而是光榮的死在戰場上。我又很慶幸,父親不是死在小人從背後射來的暗箭,而是抵抗到了最後一刻,堂堂正正的自盡。”
言罷,她幽幽的歎道:“不知是從匈奴,還是突厥傳下的草原史詩中提到,草原上的男兒就像這數不清的野草,在草原上生根發芽茁壯成長,最後也歸於泥土,和草原成為一體。”
不僅是乃顏,朝廷官軍和勢都兒、哈丹麾下,總共超過四萬人永遠倒在了臨湟草原上,可以想象,明年開春,當北風消散,東南風把西太平洋上的暖濕氣流吹到東蒙古的時候,臨湟的這片草原上生長的青草,將會特別的茂盛。
塵歸塵,土歸土。
“那麼,我們是否按期舉行婚禮?”
現在,婚禮早已不是兩個人的私事,而是關係到遼東局勢,關係到大漢戰略的重要問題,楚風的提出,完全無關兒女私情。
“當然。”烏仁圖婭一點兒沒猶豫,北方草原上,孕育了大遼蕭太後、成吉思汗大妃孛兒帖這樣剛強的女性,草原明珠顯然也是其中之一。
“我們蒙古女子,可沒有守孝的風俗,不僅婚禮如期舉行,就在婚禮上,在我父汗的棺木前,我將宣布遼東諸部並入大漢,改土歸流,接受直接管轄!我的夫君,父汗是為了把伯顏的人頭送給你,才中伏遇害,我們隻有盡早讓華夏的光芒普照遼東,他的犧牲才有意義!”
回到東寧府,留在此處的陸猛,向楚風報告了一個驚人的消息:不僅東寧府北麵烏仁圖婭南下時經過地區的蒙古軍撤了個一幹二淨,西麵的廣寧、豪州、望平都成了空城,遊騎直抵錦州,才發現了大批元軍!
“形勢已經很明顯了,伯顏一早就準備放棄東寧府,此為一石三鳥之計!”陸猛指著地圖分析:
“其一,大寧、錦州鎖住遼西走廊,咱們在遼東屯兵再多,也無法南下京畿。若繞道東蒙古,勢都兒、哈丹已被殺,部族正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距離太遠受大漢影響相對較弱,我們鞭長莫及,無法收編各部的蒙古軍,無法得到當地部族幫助,和應昌府、上都城的精銳蒙古軍在漠北草原決戰,並非我漢軍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