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因為不管什麼時候,隻要大汗需要錢糧,阿合馬就總能從民間搜刮到,滿足大汗的欲望,滿足蒙古帝國征服世界的需要:中統四年,因為河南鈞州、徐州等處都有煉鐵設備,請朝廷授予宣牌,以振興冶煉的利益,奏請求任命禮部尚書馬月合乃兼管已經清查到的三千戶沒有戶籍的百姓,加強煉鐵行業,每年上繳鐵一百另三萬七千斤,用這些鐵鑄鍛農具二十萬件,換成糧食上繳的一共有四萬石,而巨大的產出背後,是無數工匠的汗水、淚水和血水。
至元元年正月,阿合馬上奏,認為太原的百姓熬煮私鹽,解州的官鹽因此而賣不出去,每年上繳的鹽稅銀子隻有七千五百兩,於是開始增加太原的鹽稅銀子五千兩,不論和尚、道士、軍士、匠人等各戶,都要分攤繳納鹽稅,從此太原百姓頭上又多了一項稅收……
總之,阿合馬敲骨吸髓的盤剝中原百姓,他就是蒙古帝國這個強盜團夥中,負責計算、征收、調配搶劫所得物資的黑帳房,隻知道用大汗彎刀和頑羊角弓搶掠,目不識丁的強盜們需要他,他也協助這群強盜搶掠,從漢地百姓的血汗中分一杯羹。
可這次的任務,實在太難,簡直超過了人類智慧的極限!人人都知道要讓百姓接受中統鈔,除非蒙古兵把彎刀架到他們脖子上,要恢複中統鈔的信用,談何容易!阿合馬心焦冒火,對著空氣忿忿的罵道:“真主降罰的呼圖帖木兒,讓魔鬼捉你下火獄!”
是的,不是呼圖帖木兒那廝在大汗麵前咆哮,說什麼軍隊不能打勝仗,全因為中書省不能準時足額發放軍餉,發下來又是廢紙一樣的中統鈔,冷了將士們的心,如何如何。
哼,阿合馬又啐了一口,說什麼軍餉,豈不是天底下第一號大笑話?蒙古帝國的軍隊從來就沒有軍餉,全靠搶劫財物激勵士氣,這不是天下大部平定嘛,終不至於搶自己老百姓吧,漢臣們建言實行中原舊製,這才有了軍餉哩!試問過去幾十年,蒙古軍從來沒有軍餉,怎麼沒有士氣不振?四川、荊湖、閩廣都是敵境、戰區,軍隊可以按從前的辦法,放手大搶啊,反正大汗又不禁止屠城!
超額印刷紙鈔,實行無限製通脹,搜刮民間財富為朝廷所用的政策,是得到忽必烈大汗首肯的,鈔票從民間“換”——當然是刀架脖子那種換法,得到的金銀大部分進了大汗的國庫,小部分進了阿合馬的府邸,這是盡人皆知的事情,呼圖帖木兒豈不是在間接指摘大汗麼?
可太師伊徹查拉、禦史大夫伊氏帖木兒、中書右丞托克托等蒙古大臣一疊聲的附和呼圖,阿合馬清清楚楚的發現,大汗的眼睛裏怒氣一閃即逝,然後就下達了命令:參知政事領中書省事阿合馬主持中統鈔改製,恢複這種紙幣的信用,要讓它像南蠻子的金鈔一樣,能夠不用武力,而讓老百姓自覺自願的流通使用。
“真主安拉,拯救你的子民吧!我接到的任務比摘下天上的月亮,還要困難!”靜室之中,阿合馬仰天長歎。
但參知政事財政大臣自己也明白,如今帝國的財源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隻能搜刮中書省轄地、河南江北行中書省、陝西行省等處,供應遼東的伯顏大軍,而江南幾路大軍,隻能就地籌餉。
就地籌餉,就有藩鎮之禍,阿合馬從漢人師爺那兒聽說了中華曆史上唐朝末年的故事,如今呂師夔、範文虎兩支大軍自己籌餉、自己領兵,和當年的藩鎮又有什麼區別?而且,他們都是南蠻子亡宋的降將,和北方這些傻裏傻氣的蒙古人,隻怕不是一條心呐!和咱們聰明的色目人,當然也就隔得更遠了……
頭疼,頭疼啊~~
“金世辰金大官人來拜!”管家墨罕莫得.巴裏通報客人的聲勢,和門包輕重成正比,而阿參政是和他三七分成的,現在他的聲音,比任何時侯都大,阿合馬就知道,至少又有二百兩銀子揣進了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