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做生意,祝家老早就和金、元的王公貴族有聯係,但畢竟身為宋人,總是心向宋廷的。
蒙元南侵以來,祝家為保身家性命,自然是輸誠納款,還結交王公大臣引為奧援,但蒙元性子殘暴,往往稍有不如意處就要大加屠戮,祝家終究有些朝不保夕的感覺,故而派出長房第四子祝季奢南來福州,打開海上局麵,萬一將來有變,祝家可以由仙霞嶺古道入閩,過建甌下閩江,一路順流到福州,然後揚帆出海,溜之乎也。
祝季奢到福州後,海上生意自然和蒲家多起衝突。蒲家累世海商,祝家生意多在內陸,一時間被他壓製,打不開局麵。
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在蒲家的內應金泳傳來消息,說是琉球有人能月供海鹽數萬斤,於是祝季奢趕緊乘船出海,好不容易找到了這裏。
楚風考慮了一小會兒,感覺祝家確實是目前一個很好的商業夥伴。首先,他們在內陸的網點多,資金雄厚,消化力強;其次,祝家和蒲壽庚是競爭關係,可以好好利用;最後,祝家在海上的力量不強,雙方合作能夠在一個公平合理的框架下進行。
很快達成了協議,楚風以鹽場批發價的三分之二出售海鹽,祝家為大陸地區的包銷商,雙方暫定第一個月交易五萬斤,然後每月遞增三萬斤的購買量;楚風可以自由選擇以糧食、布匹、銅錢還是白銀結算鹽價;祝家替楚風在內地代購物資,隻收成本費用。
第一批五萬斤海鹽馬上就從鹽場裝進了祝季奢帶來的客舟,目前鹽場批發價六十文,三分之二即四十文,總價二千五百九十七貫。祝季奢隨船帶來的銅錢就有一千貫,餘下的鹽價以白米抵充,回福州後派船運來。
碼頭上,腦子還有點暈暈乎乎的祝季奢,被海風一吹清醒了兩分,他拉著楚風的手笑道:“楚兄帶我參觀鹽場,曬鹽之妙術毫無保留,在下足感盛情。但楚兄就不擔心在下有樣學樣,在對岸也興起曬鹽之法麼?”
楚風胸有成竹:“一點兒也不擔心。現在你是包銷,每斤有二十文的利。若是廣開曬鹽之法,大陸上必然不能保密,人人都可以學,你也曬鹽我也曬鹽,恐怕鹽價不會是現在的六十文,也不是五十文,而是五文、四文、一兩文!到那個時候,祝兄還能有每斤二十文的厚利嗎?”
祝季奢搖著楚風的手,慨然長歎道:“楚兄高明!若是楚兄到陸上和徽、浙商幫一較長短,恐怕無人是你對手了。”
那是你沒上過大學。楚風暗自發笑,大學政治是自己認為最無用的課程,但偶然聽到馬克思的一句論斷,正好切合現在的情況:資本家在采用先進技術的初期,往往能取得超額利潤;但技術擴散之後,就會回歸到平均利潤。
祝季奢輕輕地走,正如他輕輕地來,揮一揮手,帶走海鹽,留下銅錢。
一千貫錢碼成了垛兒,青油油黃亮亮的,發財了發財了!楚風樂得在敏兒肉乎乎的蘋果臉上狠狠一啃,哇哇怪叫著滿屋子跳。
敏兒摸摸臉上被楚哥哥親過的地方,熱辣辣的。
嗯,還是這樣好,那個活蹦亂跳的大壞蛋,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