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道:“先生別忘了,我父身邊有文若先生,以他之深謀遠慮,多半早已看到洛陽目前不適合再做都城。
而通盤考慮之下,許縣乃是最佳之選。
若以許縣為都,周邊之蛾賊自然要率先清除,否則兗州剛剛收複,阿父不會無緣無故讓我率軍挺進中原。”
“公子能猜透文若意圖,也當真是難得,”郭嘉由衷的讚歎了一句,然後把酒碗放到矮桌上,手指輕輕敲著太陽穴,自嘲道:“看來在下要為公子好好謀劃,如何能平定潁川那幾支蛾賊了。
要不然,以公子之才智,在下這飯碗恐怕要丟。”
“先生真是說笑,”曹昂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
……
三日之後,從陳留去往潁川的管道上,緩緩行來一隊兩百人的隊伍。
他們都著便裝,手拿武器,拱衛著中間一輛古樸的馬車。
這一行人正是曹昂所率領的軍隊。
按照郭嘉的分析,何儀、劉辟等盤踞於潁川一帶,雖然每支軍馬都擁有數萬之眾,但無論戰將的勇猛,還是兵源裝備,都無法跟曹軍相比。
所以若郊野決戰,曹軍逐個擊破,想要滅掉他們並不難。
可難就難在如何把他們吸引出來,與曹軍決戰。
要是他們都躲進深山老林,跟曹軍捉起了迷藏,這場戰爭就會變成曠日持久的剿匪戰,曹軍會被牢牢的拖死在那裏。
再說萬一這幾支黃巾軍意識到曹軍的強悍,率軍逃跑了,等曹軍主力不在時再殺回來,那樣也讓人受不了。
畢竟潁川的許縣將來是要做大漢都城的,不能允許周邊還有未被消滅的黃巾賊寇。
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將曹軍化整為零,喬裝改扮,不要打草驚蛇,悄無聲息的潛入潁川,然後給黃巾賊寇致命一擊。
如今曹昂所帶領的正是化整為零隊伍中的一支,隻不過趙雲、典韋、太史慈、郭嘉等人全都在這支隊伍裏。
陳留郡與潁川郡搭界,大軍很快就進入潁川境內。
一踏入潁川的地界,就感覺跟換了一片天地,油然生出一種從人間走入地獄的感覺。
隻見平整肥沃的田野裏一片荒蕪,長著齊腰深的野草,並沒有種莊稼。
路邊河溝裏,白骨與腐爛的屍首隨處可見,被野狼野狗隨意的撕咬。
所路過的村莊一片靜悄悄的,即使到了黃昏時分,房頂上也很少看見炊煙。
他們所見到的百姓,無論青年還是孩童,全都蓬頭垢麵,雙眼無神,拄著拐杖或者扶著牆慢慢走路,毫無半點活力可言。
曹昂騎在馬上歎息道:“這潁川號稱天下文人薈萃之地,卻怎的是這般慘像,看起來,百姓還遠不及陳留郡富裕。”
郭嘉一進入潁川便再也不喝酒了,他大概看到這等景象心情也不是太好,坐在馬車裏掀開窗簾,麵色沉重的道:“陳留不管如何,一直由張邈鎮守,那張邈也著實把陳留當成自己地盤,外部勢力無法入內,所以百姓少受戰火襲擾。
可是潁川則不然,此前這裏雖書香氣重,世家眾多,可無奈這裏乃四戰之地,無險可守。
自董卓亂政開始,太守蓋勳因不滿於朝政,被召入洛陽,一去不返,潁川便陷入動蕩之中。
後來關東聯軍討董卓,孫堅任命李旻為潁川太守。
隨即孫堅被董將徐榮所敗,李旻及部將皆被生擒烹殺,從此潁川便成為無主之地。
如今倒成了黃巾賊寇劫掠之樂土了。”
“看來張邈對陳留百姓也算有功,”曹昂道。
“那是當然,”郭嘉道:“不管任何地盤,主公殘暴也好,賢能也罷,隻要不被戰火襲擾,百姓就能活得下去。”
“言之有理,”曹昂歎口氣道:“張邈說不上愛民,但陳留郡卻治理的很好。
看來統治者的賢能與殘暴,對百姓禍害並不大,而戰亂與動蕩,才是百姓民不聊生之總根源。
傳令下去,這邊河裏的水不能喝,也不能飲牲口。
前麵去尋個村莊,打些井水,把水燒開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