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見罷了,”袁吉善淡淡一笑,他表麵上可不象個江湖大豪水匪幫主,反而儒雅的如同一老說究一般,他輕輕撚著髯道:“那陳家子離京前,其父是官複原職的,過轉眼間就被降階踢到了極東臨海的瀾州去,耐人尋味啊……其實也不難琢磨,他所在的青天司將來能落個好?一朝天子一朝臣,何況是青天司,八成是要遭血洗的,陳氏父子雙雙離京未嚐沒有給他們自己尋條後路的意思,然而寧德長公主隨行,龐太師的孫女也跟著,這就更令人難以琢磨,這是做什麼呀?”
原來很多事都已經在私底下傳了出去,有些人還是有辦法的,能搞到一些不為人知的消息,比如龐太師孫女隨行,這是太多人都不知道的一個隱秘。
但要瞞過他們這樣的也是真難。
汪永慶眉頭也蹙了蹙,“他們若是想謀一條生路,就不該一路出來如此高調的去得罪人,殺羅氏的豹突澗人馬勉強能說過去,在孟州得罪‘三大商號’是為哪般?”
“就是講嘛,不挾起尾巴做人,那就是有野心野望嘍?”
袁吉善此語頗為誅心。
但汪永慶仍是搖搖頭,“能有甚麼野心?那陳叔平任京兆尹時刮的下邊官吏怨聲載道的,他那兒子不過也是一個紈絝,借了青天司的威權殺人抄家,還不是搜刮?孟州二李這番被抄,加一塊怎也有幹萬身家吧?這些銀財某不信他都上繳給朝廷,五成自己留下,兩三成收買麾下人心,兩三成繳上去給朝廷交差?東路十餘州真讓他如此刮一遍也不得了哦,我汪家數十年積累之財富都不能比啊……至於說野心野望,嗬嗬,一個五十歲的老朽加一個十八歲的後生,這父子倆看著也不象,就算他們背後的‘武陵侯’又當如何?也沒有大義名份在,和陳國公趙國公至少是不能比的,那兩位都是皇子的外公,將來未必沒有機會成為替代羅太後的新‘後族’……武陵侯保誰呢?”
“正因如此,才看不懂這個陳家紈絝混賴子在做什麼。”
“喝茶吧,吉翁,到了孟州你我少不得要與這位新貴見一見,或許能揣摩一二?”
“永公,人家又未尋我袁吉善,我就不送上門去給他刮了,哈哈……”
聞言的汪永慶失笑搖頭。
到了後晌申正時分,孟州已經在望。
汪永慶也剛巧晌歇睡醒,剛喝了一口水,他所在艦樓廳中傳來一個聲音。
“二哥,此事緊急,當立即喚醒爹爹……”
“再急我等也在船上,還能飛去孟州不成?待爹爹睡醒再說吧。”
呃?
又來信兒了?
汪永慶下了榻,親啟艙門行出來。
“爹爹醒了,”
“父親……”
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趕緊起身相迎。
“又傳來什麼信兒?”
汪永慶沉聲問。
那年約十七八的美少女正是他幼女汪靜涵,直接開口便道:“爹爹,後晌孟州貼出州衙公文告示,隻說孟州要立什麼銀司,正式發行官方銀票寶鈔,還講此事不日就有聖旨下來……”
“什麼?”
這一下,汪永慶的臉色徹底大變,這是要掘‘三大銀號’的根嗎?
……
陳道玄就是要逼一逼某一些,看哪個先撐不氣跳出來鬧騰?正好殺一儆百。
每次有大事時,不殺人鎮不住場子啊。
三大商號鬧不鬧呢?
哪家先鬧?
要說最撐不住氣的應該是總號在唐州的‘鼎源’吧?
畢竟在孟州試行‘銀司’,近處唐州肯定要受到較大影響,總號在京城的廣茂和總號在江陵的慶記就好上許多,尤其是長江之南的江陵慶記,山高皇帝遠的,一時之間肯定是影響不到長江以南。
放出消息去狠狠刺激一下‘鼎源’,說不準鼎源就會動用它的力量做些蠢事呢?
陳道玄如今不懼做蠢事的,就怕人家沒動靜,他就尋不到好的由頭去針對了。
他一上午寫出‘銀事章程’還叫劉三坤找書吏抄了謄抄了幾份,一份給祈仲林、一份給豐娘子、一份給了公主和龐玨,自己這也留下一份,其它的讓劉三坤先收好,日後銀司立起,要在這個‘章程’基礎上製定更詳細的銀法。
祈仲林與陳道玄又談了一晌午,結果一頓飯吃了近倆時辰,決定先出州衙公文告示釋放影響,緊跟著,又出了一道州衙銀司的招賢令,‘凡秀才以上識文斷字者皆可應此招賢令,薪俸從優,一旦被錄用,普通司員月俸薪銀三兩,吏目五兩,司務七兩……’
入暮前,這一紙公示傳遍孟州,無數窮秀才讀書人興奮的哇哇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