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玄是真把劉靖嚇了個半死。
劉氏雖為孟州豪強巨族,身家不知幾百萬之巨,甚至上千萬之巨。
便是劉莊豢養的死士也有幾百,再糾集上莊丁護衛,以及養的閑散江湖莊客,絕對能組織起一支非常可觀的力量,多了不太敢說,一千人總是能湊齊的。
但這些人真能和‘青天司’獬衛一戰?或是能對抗一下‘龍禁衛’?
如果沒有青州‘豹突澗寨’被剿滅一戰,或許劉靖覺得真能與之對抗一番,但是青州那樁事稍微知道點內幕的,誰都知道不是‘豹突澗’一家的事,而是三大匪聯手要劫殺欽差使臣,結果大敗,隻是‘豹突澗’被拾掇慘了,另二匪運氣好逃過一劫。
實則,義賢莊周昆和狐丘嶺豐慶揚暗投了‘鎮撫使’才能說得下去,不然誰信?
這消息就不可能封住,那些小嘍囉們一個比一個嘴爛,走風漏氣的,早不知說成什麼鬼樣子了,還真能成個秘事?不可能的。
這些日子更早傳到了孟州、甚至是東路諸州。
所以,被陳道玄逼了這一下的劉靖回府後,和劉氏老爺子相對好久無言。
他們一籌莫展,怕就怕貪官不受賄啊,那說明……事大了。
父子倆是大眼盯小眼,尤其在劉靖轉述陳道玄那‘四其罪’,把老太太都嚇壞了。
罪名扣下來,劉氏不夷九族都要夷三族,孟州百年劉氏就完了。
一時間,老太太不由悲從中來、老淚縱橫。
都快死的人了,居然還能幹上滅門之禍?這是從何說起啊?
“老爺……”
老太太淚眼婆娑的望著家裏的主心骨。
她清楚老頭子心裏肯定還是有主意的,隻是他現在拿捏不定吧。
那欽差陳道玄如此逼迫劉氏,很明顯就是要劉氏一個態度。
“父親,看戲,怕是不成了……”
劉靖苦笑著說。
“……哎!”
老爺子不由長舒出一口氣來,似是想通了什麼,他灰白的眉一軒,道:“聽聞這位陳欽使此番出京,還帶著龐太師的孫女?”
“是的,父親,我們收到秘報,不僅有龐太師孫女,更有長公主寧德殿下。”
“……”
老頭子手指輕輕在膝頭上輕叩,似喃喃自語道:“龐太師啊,可是老奸巨猾,他真就不在乎其孫女的名譽?那他這就是押了一注在陳道玄身上,下得注便是一個孫女?”
“呃,父親,你的意思是……”
劉靖說到這裏,不由咽了口唾沫,“可是,父親,咱劉氏閨女送過去了,怕是連個名份都撈不上啊……”
“那你覺得是名份重要?還是孟州劉氏滿門重要?仰或你覺得能憑我劉氏這點力量對抗一下青天司的五百精銳獬衛?還有那一百‘龍禁衛’……你知不知道他們手上有連機弩啊?還有,你忘了孟州衛兵馬指揮使沈暢沈寶寬是‘武陵侯’昔日部將嗎?”
“……”
劉靖的頭深深低了下去。
若不是有這些優勢,那陳道玄又如何敢如此逼迫孟州劉氏?
他這就是要拿劉氏開第一刀啊。
“你拉過去三十萬兩銀,人家還給你等額的銀票寶鈔,一是嫌少,二人家也說了,無功不受祿,如此巨賄總須有個名目說法吧?咱們老劉家不是賄他,這送劉家小姐的嫁妝,懂嗎?這個嫁妝就陪108萬吧。”
“啊?”
“你準備一下,回院子和你夫人講一聲,讓她也勸勸孫女,一切要以大局為重,便是做了那陳家子的側室,也未必就是辱沒了,龐太師都敢下這一注,我孟州劉氏如何不能押上一寶?”
這老頭兒果然精明的很呢。
“父親,兒明白了,這便去安排……”
“名門正娶什麼的,眼下就不要想了,趕緊的把人和銀子送過去,以免夜長夢多、總不好壞了大事。”
“是……”
這年頭兒,世族豪門的女子也就這點作用,能為家族換來利益,就是姻親最大的收獲,非如此她們很難被家族重視一二,尤其嫁不出去的連姻親對象也沒有的,肯定不受長輩們的待見。
什麼門當戶對、才貌佳配的美事,一是你想多了,二是壓根罕見,才子佳人的小說裏還是有的,現實中,十有八九的不如意。
劉靖雖十分寵愛自己的閨女,可這一次是真沒轍了。
他回了院子和夫人、女兒一講此事,母女倆是抱頭痛哭,劉靖的兒子劉斐更是直接暴跳如雷,破口大罵欽使豬狗不如。
小姐劉瑩年方十五,倒也在出閣的年齡了,長輩們也曾多方尋找佳婿,既想門當戶對,又想促進兩氏的繁榮昌盛,想的也的確是美,而且還有了目標,就是準備和‘慶記’在孟州本地的合作大族王氏姻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