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次洗澡總要在浴室裏呆很長時間,回家時一看到花園裏的小噴泉就眼巴巴的走不動路,要悄悄用小胖手撩一點水帶走。
但他的性子擺在那兒,不太可能主動要求陶雅和孟清疏帶他去水邊玩,就隻有看著其他小朋友偷偷眼饞的份。
所以陶雅那天拿出特意為他買的皮卡丘小鏟子,說要帶他去湖邊玩沙子時,孟一簡直高興得像過年。
但樂極好像總會生悲。
那場最期待的出行奪走了他的媽媽,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也讓孟一從心底裏害怕水。
幽深的藍色,一望無際的黑暗,裹滿手腳的冰涼滑膩的觸♪感,從眼耳口鼻四麵八方灌進來的鹹苦海水,令人絕望的窒息,還有身體不停下墜的失重感……
這些是孟一對水的全部印象。
仿佛掉進了巨獸的嘴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被一點點撕開吃掉。
即便他曾經為了邁出走向傅決寒的那一步跳了上百次海,也沒有徹底克服對水的恐懼。
躍下甲板的那一刻,他以為自己要再經曆一次瀕臨窒息加瘋狂嘔吐的豪華套餐,可是身體被大海吞噬之前,傅決寒緊緊地擁住了他。
溫熱的唇堵住了自己的嘴巴,寬闊的肩抵著自己的後背,就連驚慌撲騰的雙腳都被人溫柔地纏住,傅決寒在全方麵地保護著他。
就如同兒時那個把他架在肩膀上淌過積水路麵的哥哥。
他們像一大一小兩顆魚雷,“撲通”一聲砸進水麵,深藍色的海水果凍破開一道口子,兩人裹在梭形的水膜裏,後麵跟著一大串熱鬧的泡泡。
不管入水的阻力和壓迫感怎麼從四麵八方壓在兩人身上,傅決寒都始終撫著他的臉,把自己的氧氣慢慢地渡到他口中。
嘴巴被嚴絲合縫地堵住,兩條火熱的舌勾纏交接,來不及吞咽的水澤和氧氣一起滑進孟一的喉嚨。
他怔愣了好幾秒,非常緩慢地從一隻奄奄一息的鳥雀狀態中找回了呼吸的頻率。
上頜第三次被傅決寒的舌輕緩碰過後,孟一動了動瞳仁,倏地睜開了眼。
而此時傅決寒正專注又溫柔地看著他,赤誠的眼底猶如落日侵染的海灣,仿佛已經這樣沉默無聲地注視了他很多年。
孟一莫名有些想哭。
他在這一瞬間幾乎無法思考,呼吸急促得厲害,心跳快如擂鼓,殘留著慌亂的眼眸呆呆地看著傅決寒剛毅的麵部線條和力量感爆棚的手臂。
海水刺進了眼睛裏,苦辣蟄痛,淚水滴進了海裏,依戀繾綣。
他的眼眸被傅決寒全部占滿,於是最後一絲恐懼也隨淚水抽離而去。
曾經隻要靠近海就會嘔吐不止的小孩兒眨了眨眼,竟然敢慢慢推開擁著他的人。
孟一指著自己鼓起的嘴巴,說話間呼嚕呼嚕冒泡:“哥,我做到了!”
傅決寒重新擁住他的腰,在人耳邊輕緩而鄭重說:“小寶,我愛你。”
下一秒,餘光裏壓抑的藍色被天光撕裂,滿目霞光燃遍頭頂,相擁在一起的人終於衝出了水麵。
傅決寒撩起頭發大口地吸入氧氣,還不等呼吸調整平穩,麵前的人就像隻小獸一樣撲了過來,孟一含著他的唇瓣說:“哥……我也好愛好愛你……”
他吻得很急,聲音很啞,微弱的呼吸更是淩亂,像是離群的小企鵝在孤身趟過絕寒之境和茫茫冰原後終於找到了護佑他的羽翼。
傅決寒揉著他的後頸慢慢放開人,一下一下安撫般吻過人帶著鹹味的眼尾。
他說:“就算真是膽小鬼也沒關係,我們家的小孩兒不需要太厲害,你可以在我身後做最無憂無慮的國王,寶寶,我永遠擁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