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歡宴。
打小不用功,酒桌都發懵。
程懷弼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瞅瞅自己二哥,又瞅瞅兩位嫂子,端起大碗哈哈一笑,一飲而盡。
抹抹嘴巴:“再來!我還就不信了,還能連著輸?”
李敬笑眯眯看著他道:“老三,你可別不信邪,小心喝多了。”
好嘛,這堂堂長公主,打人就打臉,罵人就揭短啊……
眾人一時間笑作一團,程老三也不理睬,夾起一塊肉扔進嘴裏嚼嚼,靈光一閃:“這回我先來,省得好詩句都讓你們說了!”
“喲?”
他這一說,大夥都來了興致,紛紛坐直身子,等著看程老三能擠出啥“好詩句”來。
程懷弼定定神,清了清嗓子,沉聲道:“雪似巴掌襲人臉。”
李敬一聽,“嘿”了一聲:“老三,你這不對啊,哪兒有用巴掌形容雪的。”
孫丹也點頭稱是:“聽著奇怪,老三,你這是什麼說法?”
見兩位嫂子問起,程懷弼搖頭晃腦地道:“兩位嫂子,這可是你們有所不知了。這不是年初我跟著蘇……”
扭頭看了一眼他爹,老頭子笑眯眯沒啥反應,這才放心道:“我跟著蘇定方在平·壤,要不是趕上那大雪,也就攻下來了。”
“你們不知道啊!”程懷弼變顏變色地道:
“咱關中,哪裏見過那般大的雪!一個雪花,簡直能比人的巴掌大小!然後那風大雪疾,雪花真跟巴掌似的,一把拍在你的臉上!”
“前一刻還是半陰的天,結果這風說起就起!連點預兆都沒有!”
聽程懷弼這麼一說,李敬瞄了一眼侯非魚,許是想起了下午落雷之事?隨即張口問道:
“老三,真有那麼大的風雪?”
“可不是麼!二嫂,那都不是風,就跟刀子似的,一把衝你刺過來,眼睛都睜不開!然後那雪花……”
程懷弼邊說,邊用手比劃:
“嗨!那他娘的也不是雪花啊!就一大塊雪!整塊的!跟土塊似的砸你臉上!”
“我們當時就走不了路了,根本看不見前麵,頭都抬不起來。麵甲也不能放。聽說一放下來,就能跟臉凍住,撕都撕不開!”
“也就一炷香不到,雪就沒了膝蓋,馬也走不了。人得下來,顧不上自己,得去顧著馬。”
說起戰陣上的事情,他臉色凝重,神情激動:
“虧得我們剛出了大營不久,這大雪倒也不擔心對麵能過來偷襲。當時前陣變後陣,人是硬拉著馬往回走,走一步,都得把腿拔出來,想邁出去下一步,得靠腰身扭著往前送才成!”
“馬就更吃力,人走兩步,回頭使勁拽,馬才能出來一個蹄子!”
“等我們好不容易挪回大營,身上都濕透了!不是雪打得,是出汗出的!”
程懷弼皺起眉頭,回憶當時景象:
“一個一個身上都冒著熱氣。要說冷,當時還真不覺得。”
“進了軍帳,我還有炭可以生火,烤一會兒才知道冷,從裏往外那種!手指頭都凍粗了!”
“就這麼大的雪,連著不停下了三天多!所有人都傻了,根本出不了大營。就這麼被困了將近八天!”
“這還打個屁的仗!隻能幹挺著!”
“底下的兄弟就慘了,兩天多點炭火就跟不上了。挖著人高的雪出去,好不容易打些柴回來,根本就沒法用。就那點東西,費老大勁點著了,活活嗆死個人!”
看了看眾人都凝眉聽自己講述,程懷弼歎口氣,抓起酒碗一飲而盡:
“左右虞侯軍的弟兄,聽說第四天開始,就有凍死的了……”
“第五天,中軍的輜重兵也幹脆開始拆車燒火,要不實在挺不住。”
話題有點沉重。一時間眾人無語,都端起了酒碗要喝悶酒。
程懷弼一看,自己的話題讓大夥興致消減,歎了口氣,強提精神哈哈一笑:“這不是幹脆!蘇將軍就稟了陛下,撤軍回來了麼。”
程懷默接口道:“不錯,該是回來的。這等鬼天氣,實在也無法用兵。老三你也不用急,爹不是說了,那邊蹦躂不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