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兩人說清楚,正好看看對方的傷互相心疼。

院子裏隻剩兩個人,陸長風單膝蹲下,他右臂還沒結痂的傷口崩開,紗布浸透。

蘇娉的腿搭在旁邊的石凳上,她腳上穿的是繡著鬱金香的布鞋,比風衣略長的裙角垂落在一側。

從醫藥箱裏取出碘伏和棉球,男人單手捏著鑷子,夾著棉球沾了碘伏,示意道:“伸手。”

蘇娉順從照做。

因為穿了外套,手臂並沒有受傷,隻有手背和掌心被枯枝和碎石劃了幾道淺淺的口子。

陸長風動作不重,耐心地塗擦,看著她這渾身是傷,無奈又好笑:“回去你哥又得收拾我。”

而且還有個沈青雪,自從他知道自己對他妹妹有想法,膽子也越來越大,偏偏陸長風沒辦法隻能由著他去。

得罪不起。

蘇娉垂眸看著他的動作,輕聲道:“對不起。”

“這有什麼好對不起的。”陸長風給她處理好手上的傷,又換了棉球擦腿傷。

“你的胳膊,如果不是因為我能早點恢複。”

“晚幾天也沒事,正好回去多吃幾天病號飯。”陸長風把她膝蓋上的長裙放下來,蓋住小腿:“你還想留在這看診嗎?”

蘇娉秀氣的鼻尖紅通通的,她忍著痛點頭:“不能白來一趟。”

陸長風發現這小姑娘的脾氣確實挺強,看了她一陣,他起身:“我去拿塊毛巾給你擦擦臉。”

蘇娉看著他的背影,想到他之前在山上說的話,想問什麼又止於唇邊。

夏瑩還要調製石膏,且得費一番功夫,何忠被她拉著不讓走。

陸長風從廚房拿來一個搪瓷盆,放在壓水井出水口下麵,又拿起瓢倒了一半引水,單手壓水。

院子裏隻有嘩啦啦的水聲,過了片刻,男人拿著擰得半幹的毛巾到她旁邊,遞給她。

蘇娉接過,道了聲謝,慢慢地擦著臉和脖子。

“這裏還有。”男人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啊?”蘇娉沒有反應過來,呆愣愣地看著他。

陸長風略微俯身,屈指蹭了蹭她的鼻尖,溫熱粗糙的指腹緩緩而過。

“可以了。”

蘇娉後耳根染上一層淺淡的薄粉,男人的指尖炙熱滾燙,她覺得鼻子有些癢,又不好意思伸手去碰。

等陸長風把洗臉水倒了,臉盆收回去,毛巾掛到竹竿上後,她才柔聲開口:“你的傷我幫你處理一下。”

陸長風腳步微頓,而後點頭:“好。”

沒地方坐,他從廚房裏拿了個小板凳,挨著她。

醫藥箱被他放在石桌上,蘇娉抬手就能夠到。

拿出小剪刀,先把外麵的繃帶剪開,然後慢慢拆著紗布。

有些血液凝固,跟紗布黏在了一起。

“會有點疼。”

她嗓音軟軟,配上泛著紅的眼尾,陸長風忽然有種想把她欺負哭的感覺,但最後隻是說:“我能忍。”

他的傷口需要重新消毒消炎,蘇娉右手握著瓷瓶,左手抓著他的手腕,均勻地往他胳膊上抖藥粉。

陸長風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隻是低眸看著她抓著自己手腕的纖細手指。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男人坐的小板凳雖然比她矮了一截,但依舊比她高了一個頭。

這是個細致活,蘇娉沒有分心,認真地處理他的傷口。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開口:“你在山上問我的話什麼意思?”

“嗯?”蘇娉茫然抬頭,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陸長風直勾勾看著她,一字一句:“你問我為什麼來這裏。”

他眉眼裏壓著與生俱來的野性,血液就像大西北荒漠上暴曬的沙塵一樣滾燙,不管對待什麼事永遠直白坦蕩不加掩飾。

話已經說出來了,他想要一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