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邈對中西醫門戶之見並不深,他當初是國家培養公費留洋的,最早接觸的也是中醫,後來出了國因為國家需要才轉投西醫。

對於這段往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因為那時候許邈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平頭小子,沒有誰會把目光投到他身上。

這段往事他對許無都沒有說,卻在見到蘇娉後,單獨在書房見她,把曾經的事緩緩道來。

許邈是一位很溫和的老人,和他相處蘇娉沒有覺得不舒服,反而有些熟悉,在他身上看到了哥哥的影子。

可能溫柔強大的人是有許多共通處的。

“聽許無說,你那邊的師爺送了一塊龍涎香當見麵禮。”許邈雖然兩鬢霜白,但眼底始終清澈,沒有絲毫混濁:“我沒有什麼珍藏的好東西,隻有跟了我多年的兩樣東西。”

“這是我剛到西洋時,我的老師送給我的一本現代醫學研究,”許邈從抽屜裏珍而重之拿出一本收藏已久的書。

這本書是略硬的牛皮紙外殼,經過多年翻閱摩挲,粗糙的紙殼已經變得光滑。

她輕輕翻開,泛黃的紙頁一看就是有了年頭的,裏麵除了西洋文,還有褪色的鋼筆字標記。

每一段下麵都有譯文,是許邈當年親手寫的。

要學西醫對於西洋文需要有深刻認知,蘇娉最近已經在老師的監督下惡補,夏瑩還把何忠從入學到現在的筆記全部給她拿來了。

讓蘇娉哭笑不得的是,何忠重點標記的都是“停止前進”“舉起手來”“放下槍”“部隊番號”這類的外文。

不過在得知部隊派他們來東城大學學習外語就是為了備戰喊話以及反滲透作戰,她瞬間肅然起敬。

“這本是我行醫多年的醫案。”許邈把另外一遝厚厚的牛皮筆記本遞過去,溫和道:“這份遲來的見麵禮,希望能對你有幫助。”

“……”蘇娉看著眼前笑容和煦的老人,忽然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遲疑片刻最後隻輕聲說了一句:“謝謝您。”

來東城大學這大半年,她周圍的人都在鼓勵著她前進,蘇娉心存感激,同時也下定決心一定要當一名好醫生。

許邈在小姑娘身上看到自己曾經的影子,他笑了笑,眸光悠遠,越過她,看向窗外。

外麵大廳是許無的主場,他邀請了不少行業內傑出的中醫以及西醫,提出病症各抒己見,交流意見。

張輕舟窩在角落裏喝咖啡,手裏的筆就沒停過。

許先生留過洋,家裏常備咖啡豆,咖啡可以刺激中樞神經提神醒腦,他又是行業內德高望重的醫生,所以並沒有人把資本主義做派的帽子往他頭上扣。

“張副主任。”許無偏不讓他躲清靜,“你們中西醫結合科對於骨折有新的治療方式,可以和大家一起分享經驗嗎?”

“可以啊,又不是什麼機密的東西,用不著藏著掖著,有人早就聽了牆角學去了不是嗎。”張輕舟慢悠悠合上筆記本,說:“許主任。”

雖然中間有波瀾,但因為簡老先生對他的態度,這次在場的中醫很默契的沒有噴他,西醫……

也沒有。

現在就在人家曾經的老師家裏坐著,他們還沒有這麼不識趣。

從許無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