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挺有意思,先是你小叔叔寫了信給我,讓我多加照拂你,後來我家老爺子又交待,說有個朋友的外孫女要來東城大學。”
“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容嵐的女兒。”
張家老爺子和容如是乃多年至交好友,兩個人又都是傳統派中醫,一個是東城藥學院院長,一個是南城軍醫院院長。
誌同道合,交情匪淺。
張輕舟自然也認識容如是老爺子的女兒容嵐,幼時也見過她,不過後來倒是很少接觸。
蘇娉輕輕點頭:“是的。”
“跟我來吧,下節是一個討厭鬼的課,聽不聽都不礙事。”
張輕舟主動帶她翹課,蘇娉猶豫片刻,看了眼夏瑩,還是跟著走了。
她相信小叔叔看人的眼光。
“不問我是誰的課?你有機會來東城大學聽課,翹課可不是一件好事。”張輕舟饒有興趣。
老爺子在電報裏說這個老友的外孫女最為乖巧懂事,現在看來可不是這樣。
蘇娉彎眸笑:“是您讓我翹課的呀,張老師,我隻是聽您的話。”
張輕舟看她良久,搖頭:“真不愧是嵐嵐的女兒,走吧。”
小姑娘不緊不慢跟在他身後,穿過走廊下了樓梯,拐了幾道才到他的辦公室。
她其實也是頭一次見張輕舟這樣的老師,主動帶學生翹課,而且性格很隨意,不像徐老師總是麵無表情。
“進來吧。”張輕舟推門,走到桌前拿了個倒扣的搪瓷杯,提起暖壺倒了杯熱水。
見她安靜站在門口,漆黑的眸子四處打量牆上的掛圖,他笑著把搪瓷杯遞過去:“我以為你會好奇為什麼我會有一個單獨的辦公室。”
蘇娉知道像他這種能直言別人是討厭鬼的人不愛聽彎彎繞繞,實話實說:“您在中醫係研究中西醫結合,應該有不少人反對。”
張輕舟讚賞點頭:“你媽告訴你的?繼續說。”
“醫學理念不同,大部分的老師都不想和您在同一個辦公室。”她溫聲道。
“對。”張輕舟拉開椅子坐下,抬手示意她坐對麵:“他們就是固執己念的老頑固,工作上的爭執還要帶到私人情緒上來,幼稚。”
蘇娉想到剛才他說的那句“討厭鬼的課”,不禁陷入沉默。
張輕舟被小姑娘的反應逗笑:“想說什麼就直說,我算是你的長輩,不至於跟你置氣。”
“我隻是想問您,為什麼會想到研究中西醫結合。”她坐在椅子上,捧著搪瓷杯問。
“中西醫各有千秋,取長補短結合起來,兩條腿走路不是更好嗎?”張輕舟往後靠,雙手交叉擱在腿上:“學中醫的看不上西醫,學西醫的也瞧不起中醫,我們這種卡在中間試圖找到平衡點的被兩方人馬鄙夷。”
“有人覺得西醫效果快,中醫副作用小,西醫治標中醫治本。也有人覺得西醫適合治療,中醫適合調理。”
“總要有人去試試的,要麼功成名就要麼遺臭萬年。”張輕舟滿臉無所謂:“我願意當那個身先士卒的人。”
功成名就他不稀罕,遺臭萬年也不在意。
如果事實證明這條路可行,將會挽救更多的人。
學醫不就是為了治病嗎。
蘇娉算是知道為什麼媽媽說,他在學校被許多老師視為異端,因為他的想法太激進了。
很多人接受不了這樣的衝擊。
張輕舟知道蘇誠給他寫信的原因,就是希望他能當侄女的老師,甚至可以說是導師。
但他沒有開口,而是等小姑娘自己想清楚,要不要跟他一起走這條充滿荊棘的路。
他沒催,自己又起身倒了杯水,喝了半杯,慢悠悠道:“我這兒有這些年自己琢磨出來的理論,你拿回去看看。”
隨手拿過一遝資料扔她麵前的桌上,他說:“看完了如果覺得接受不了或者異想天開,我勸你以後不要再想著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