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姝憋得好難受,她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你那色鬼哥哥已經死了!萬幸忍了下來,縱使心中萬般不願,阮明姝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和他寒暄,敷衍他幾句,免得惹他疑心。
“不必,在京城裏沒人敢欺負我。”她說這話時忍不住抬起了下巴,眉目靈動驕傲,頗為得意。
沈嗣挑眉:“既是兄長的囑托,我自是不能辜負了他。”
他輕輕笑了下,本就生得好看的男人笑起來更是動人,眉心的清冷融於春色,他淡淡地說:“魏廣是我的心腹,隨我多年,忠心耿耿,武功高強,便讓他這些日子守著阮姑娘,也好以防萬一。”
阮明姝的目光朝門外的黑衣男人看了過去,隻一眼就夠她頭疼煩躁,誰要這個凶神惡煞的侍衛跟著她?看見都煩。
她揪著帕子,冷著臉也沒什麼攻擊力,故作沉穩可聲音聽起來還是糯糯的,“不用。”
這個答案似乎在沈嗣的意料之中。
阮明姝蹙眉,身後驕縱的尾巴已經翹了起來,她抿了抿柔唇,拿出了大小姐的架勢,哼哼唧唧地說:“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你得聽我的,知道嗎?”
在現代,在同事的眼中沈嗣是個很好說話並且脾氣溫吞的斯文讀書人,但這不代表他是真的脾氣好,摘掉眼鏡,脫掉白大褂,關好辦公室的門之後,他是一個冷血動物。
沒有任何感情,不喜歡被任何人指手畫腳。
他是個極度自我並且偏執的病態患者,但這並不妨礙他能用驚人可怕的自製力掩飾變態的一麵。
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在沈嗣麵前,對他說出“你得聽我的”這幾個字。
少女麵露嬌色,任性驕蠻卻也不讓人覺得討厭。
沈嗣靜靜看著她,“既然如此,就不強人所難了。”
阮明姝迎麵對上他漆黑的目光,無所適從,後背發涼。
男人看似溫吞柔和,偏偏眉眼浸潤的銳氣壓得她難以喘熄,身後似乎挫著沉沉的血腥殺性。
阮明姝想起來他在刑部做事,想必沒少下牢獄做刑訊審問這等事,這雙骨節修長的手肯定也沒少染血,都說常年審問罪犯的刑官心狠手辣,心性變態,這話果真有幾分道理。
她強裝鎮定,雙腿其實越來越軟,小手撐著桌麵才沒有跌回椅子裏,“你若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沈嗣淡淡掃過她臉上的神色,到底還是年紀小,眼底流出幾分怯懦。嬌弱的身子骨,輕輕地在顫。
阮明珠既討厭他極淡的眼神,內心又生出幾分懼意。
她從來沒見過比他更冷的雙眸,淡的幾乎沒有情緒,幽深如寒潭,冷若嚴寒冬月裏降下來的皚皚冰霜,疏離清貴,仿佛天生就高人一等。
沈嗣淡淡一笑:“近來京城不太平,出現了幾位殺人越貨的窮凶惡徒,阮姑娘要多多小心?”
阮明姝聽見殺人越貨這四個字,驟然捏緊拇指,臉色漸次白了白,明顯心虛結結巴巴道:“抓…抓到了嗎?”
沈嗣淡道:“還有一個漏網之魚。”
阮明珠心跳劇烈,“是嗎?”
她這人不會遮掩情緒,一眼就見了底,她忍不住問:“被抓到會如何?”
沈嗣的聲音很溫和,如涓涓流水,綿長柔和,他笑吟吟看著少女眼底的恐懼,漫不經心地同她仔細說清楚:“此等喪心病狂的惡徒,自是先下了大牢,動刑過後再交由刑部定罪。”
“不過他們也吃不了多少天的苦頭,這是殺頭的死罪,手起刀落,哢嚓一聲,腦袋落地,血肉翻覆,就沒什麼知覺了。”
阮明姝越聽身體越冷,唇瓣緋白。
沈嗣瞥了眼少女蒼白脆弱的神態,眉頭輕挑,修長的拇指端起麵前的茶盞,從容不迫抿了口冷茶,“行刑之前,被關在囚車裏遊街示眾,而後拉到菜場口斬立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