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蕪看得出,李秋瀾這話並非客套的表麵話,她或也覺得寄人籬下不好,才會主動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幫著蕭老夫人打理府中事務和鋪麵,親自動手作羹湯。

像她這般女子,從骨子裏就透出幾分倔強,為了祖母的身體康健接受了安國公府的好意,卻又不願隨便欠了他人的情。

碧蕪倒是很欣賞她,勾唇笑了笑,“聽聞李叔曾與我父親交好,還幫過我父親良多,如今你和李婆婆住在這兒,也是理所應當的,姐姐安心住著便是,不必想太多。”

李秋瀾聞言畢恭畢敬地福了福身,同她道了謝。

回到安國公府後,已然過了申時,碧蕪牽著旭兒回了雨霖苑,方才踏入垂花門,便見一個高俊挺拔的身影站在屋門口,含笑遠遠看著他們。

“父王!”已是好幾日未見,旭兒撒開碧蕪的手,興奮地一路小跑過去。

碧蕪看著那人,抬手摸了摸鼻子,卻是不急不緩,行至譽王跟前,“殿下何時回來的?怎的也不派人去通知臣妾一聲。”

“午膳前自宮裏回來,聽錢嬤嬤說王妃帶著旭兒回了安國公府,便想著王妃難得去一趟,不打擾王妃了,沐浴更衣後,睡了兩個時辰,方才起的身。”

碧蕪聽罷細細看去,果見譽王眼底青黑,麵露疲憊,想來是這一陣子在宮中侍疾,並未怎麼歇息好。

她心疼地蹙起眉頭,稍稍抬眼,卻正撞進譽王那漆黑深邃的眼瞳裏。

他眸光溫柔,反讓碧蕪有些慌亂地別過頭,不敢去正眼看他。

承認對他的心意後,她反是有些恐慌起來,怕自己不自覺流露出的情意讓他察覺。

“外頭涼,殿下還是莫在外頭站著了。”碧蕪低咳一聲,掩飾般拉著旭兒急匆匆進了屋。

譽王杵在原地,思及碧蕪方才奇怪的反應,擰起了眉,甚至在無人注意之際,悄悄往麵上摸了一把,確定上頭沒什麼異樣。

可及至用完晚膳,到將昏昏欲睡的旭兒送去東廂歇息後,他那位王妃都像是在躲著他,一眼都未仔細瞧他。

趁著碧蕪去側間沐浴之際,譽王站在那枚海棠雕花銅鏡前,對著澄黃的鏡麵看了好半晌,都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碧蕪沐浴回來,恰好撞見了這一幕,步子一滯,不由得咋舌。

男人照鏡子雖也是無可非議,畢竟人都會在意自己的儀容,可此時譽王微微弓著身,蹙眉對著鏡麵左瞧右瞧的樣子實在罕見又奇異得緊。

碧蕪掩唇忍了半晌,到底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兒。

聞得此言,譽王一個激靈,猛然挺直背脊,掩唇尷尬地低咳了一聲,旋即好似什麼都未發生一般,折身神色如常,“王妃洗完了?”

“嗯。”碧蕪微微頷首,旋即瞥了一眼銅鏡,“殿下這是在瞧什麼呢?”

“王妃想知道?”譽王挑眉,“不如過來親自看看。”

碧蕪遲疑了一下,但到底沒忍住好奇,一步步往妝台的方向而去,可在靠近男人的一瞬,卻被驟然攬住腰身,壓在了妝台之上。

譽王一雙手臂撐在兩側,徹底困住她的去路,旋即低笑一聲問:“王妃覺得,本王今日如何?”

如何?

碧蕪眨了眨眼,真要說,她總覺得今日這人奇奇怪怪的,她瞥了一眼他的臉,雖麵上仍有倦色,但一如往昔般俊朗,她心下一動,訥訥道:“殿下,很好呀……”

見她說罷,又要挪開眼睛,譽王不悅地抬起大掌擒住她的下頜,逼她不得不直視著他。

“那為何王妃的眼神總不落在本王身上。”他薄唇緊抿,語氣中竟透出幾分埋怨與委屈,“難不成是本王今日生得不好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