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愈坐在桌前,緩緩抬起筷子,味同嚼蠟地咀嚼。
沈意執壺,將兩人杯中盛滿:“愈哥兒,夫妻一場,我敬你一杯。”
隨即一飲而盡。
謝愈亦跟著飲盡,這酒,為何如此苦,好似這輩子的苦,都融入進了這杯酒裏。
沈意看著謝愈,默默地又給他滿上一杯。
“我來罷。”謝愈將酒壺奪過,一杯接著一杯喝起來,在衣袖的掩蓋下,淚水滴落杯中,滿腔的愁緒化入酒中,讓他失了節製。
這杯杯急酒喝下,謝愈很快便醉倒。
醉眼朦朧中,他做了一個瑰麗無比的綺夢。
意姐兒在他身前脫下衣服,身軀如皎皎月光般潔白,逆著月光翩躚而來,在他身前俯下`身子。
既是夢裏,那就放縱罷!
謝愈將心中的不舍、愧疚、苦悶發泄在夢中,翻身便壓了上去。
紅燭滴淚,一晌貪歡。
次日,陽光透過窗樞照進臥室,前一日裏過於混亂,床帳並未拉上,謝愈便被這刺眼的日頭照得醒了過來。
額頭一抽一抽地疼的難受,謝愈想著前一日和沈意說出的話,心如刀絞,這份疼,卻比額頭的疼,要更疼上一萬倍。
扶著額頭睜開眼睛,見到的卻是一片狼藉的景象。
難道昨晚不是綺夢!謝愈瞳孔急速收縮,偏頭看了過去,果然,隻見沈意躺在被子裏睡得正香,露出的肩頭上一片深深淺淺的紅痕。
見沈意皺眉,似乎要被日頭刺醒,謝愈忙將床帳拉上,隔絕外頭的光亮,自己則躡手躡腳地穿好衣服,呆坐在椅子上。
現在想想,前一日的酒席,便有問題。
別看意姐兒平日裏很是溫柔,但她骨子裏是個烈性的,若真惹她生氣,從此再不不會搭理,怎麼會又置辦上一桌酒菜,實在是被痛苦蒙了眼,中了她的計謀。
意姐兒這手,卻是打亂了自己對她的安排。
謝愈皺著眉沉の
於是,謝愈的這個奏折,過了一段時日後,還是到了昌永帝案頭。
昌永帝在美人的陪伴下用完朝食,懶洋洋地走到桌案前,例行翻閱起來。
比起先祖,昌永帝要勤奮很多,很快地,便翻開了謝愈遞上的奏折。
啪。
昌永帝的大掌將手中奏折重重拍在桌上,怒氣衝衝地在拿著朱筆在奏折上落下:“可。”
隨即便揮開太監,徑直去了皇後宮殿。
風吹進窗柩,將層層疊疊的紗簾吹起,桌上的奏折被吹得嘩嘩作響,一行字隱約間可見:“臣奏稟:承恩侯縱容家仆強奪良田,為禍鄉裏,逼死良民滿門。”
這承恩侯,便是皇後的娘家了。
奏折上方貼著的票擬亦隨風吹起,張首輔的筆跡清晰可見:“經查實,卻有此事,擬將該家仆斬立決。”
被害了滿門的老漢,站在菜市場,看著害了他一家的人丟了性命,跪在地上衝著通縣的方向用力磕頭,頭破血流也沒停下。
大刀揚起,人頭落地,落地的不僅是家臣的性命,更是承恩侯的臉麵,甚至是皇後的臉麵。
此事一出,信件如雪花一般飛到謝愈手上,和他相處融洽的趙澈等人難掩關心,紛紛勸著他找承恩侯告罪。
而通縣官衙的其他官員,對著謝愈卻退避三舍,經常邀請沈意的貴夫人們,再也不見了蹤影。
而謝愈和沈意二人卻泰然自若,依然盡心盡力的做好該做工作,等待閘刀的落下。
果然,沒過多久,在冬至節的那一天,朝廷裏傳來消息,禦史彈劾謝愈族親廿年前侵占土地,致人賣兒鬻女,皇爺念在謝愈當時年歲尚小,並不知情份上,將他貶謫至百越之地擔任縣令,萬望不負皇恩,施以教化。
謝愈平靜的跪下謝恩,接下聖旨,回到後院將聖旨遞給沈意。
這比沈意想象中最糟糕的後果好上很多,她將聖旨仔細收好,便歡歡喜喜地收拾起行禮。
依然是那幾輛馬車,不到半年,剛上任的知縣,便又帶著家眷行禮,走上了另一條孤零零的道路。
“意姐兒,你真的不在意麼?”馬車內,謝愈緊緊握住沈意的手,目光灼灼。
“不過就是百越罷了,能夠遍曆天下也是難得的體驗。”沈意掀開簾子,望著遠方山川,慢慢笑開:“愈哥兒,這一生,便是你我二人生死與共了。”
幽深的眸子看著沈意,手指摸著袖子裏明黃色的暗旨,謝愈也笑了出來:“生死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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