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兄想殺掉察罕?”王士誠‘騰’地從座位上站起來,逼視著已經完全清醒的田豐,“你有沒有想過,之前我們充當元軍的先鋒,整個山東有一半是被我們兩人攻下的,就算我們提著察罕的人頭去益都城,小明王他會不會接納我們?”
田豐也站了起來:“他一定會放我們進城!如今益都已經陷入絕境,而我們不止可以獻上察罕的人頭,還可以給他們帶去最缺乏的糧草。之前劉福通從安豐出兵,就表明了明王想要染指山東,他若是還想守住益都,又怎麼會拒絕我們投誠呢?”
“若是我們殺了察罕,元軍必定大亂,我們將輜重糧草都運入城中,同陳猱頭等人固守幾日,元軍必然要撤軍休整,甚至於再也無法像今日這般圍攻益都。到時候益都之圍一解,這山東,還不是你我兄弟說了算?”
田豐冷靜地分析著察罕死後山東局勢的變化,王士誠聽得極為心動,如今劉福通被關保所阻,對於益都是鞭長莫及,韓林兒在山東不過是孤家寡人,而小毛平章一向軟弱可欺,若真如田豐所說,元軍撤出山東之後,除了陳猱頭,餘下的紅巾軍將領有誰能與自己和田豐抗衡?
若是運氣再好一點,能夠將韓林兒和小毛平章掌握在手中,自己這掃地王,恐怕就要變成真正的山東王了……
王士誠的目光和田豐交彙在一處,兩人沉默地對視了片刻後,同時伸出右手在半空相握:“幹了!”
兩人再度落座。
行刺察罕是自己提出的主意,田豐自然要提出一個妥善的方案,他眯眼思忖了片刻後說道:“後日察罕將會巡視諸軍,照我推斷,他應當會先去王保保的北麵大營,然後去東麵的閻思孝營中巡視,最後才會到你我所處的南營。算算時間,他到我的營地巡視時,應該已是下午。我會盡量地拖延,讓他在傍晚時再去士誠兄的營地。”
“你的意思是在晚飯時尋機動手?”王士誠皺眉問道。
“不錯!”田豐點頭道,“察罕身邊必定有親兵幕僚,甚至是其他部將隨行,我們必須先將這些人支開,才能一擊得手。”
王士誠已然明白了田豐的意思,接口說道:“那我後日便準備十多桌好酒好肉,到時候你也找個理由跟著察罕過來,配合我將所有人都勸上酒桌。再多找幾個好酒的將領,到時候和察罕的隨從喝個天昏地暗,我則預先在帳中布置幾名死士,尋機邀請察罕入我帳中議事,隻要他一進帳,準保他無法出去。”
“還需要在酒席附近布置五百名刀斧手,絕不可讓一人走脫!”田豐補充道,“等你和察罕入帳之後,我以擲杯為號,五百刀斧手齊出,將他的隨從全部誅殺此處。隻有封鎖察罕遇刺的消息,我們才有足夠的時間撤離,趁賀宗哲的騎兵沒有反映過來之前進入益都城。”
“這賀宗哲的確是個麻煩,有沒有辦法讓他也來我營中,將他也給……”王士誠比了個斬首的手勢。
“我跟著察罕過來已經容易引人懷疑,如果再硬拉上賀宗哲,恐怕會更加讓察罕警惕。”田豐搖頭道,“不如先放下賀宗哲不理,在我們衝向益都城的時候,將那些多餘的輜重扔在路上,如果他真的率兵追擊,那些輜重會阻礙他的騎兵行進,我們也可以從容調派人手阻攔他。”
王士誠凝眉深思了片刻,對於田豐的計策,他點頭表示讚同,隻是眉頭依然沒有舒展:“那就暫且不管賀宗哲了。按照這樣的計劃,我們應當可以順利拿下察罕,但是察罕遇刺的消息肯定隻能封鎖一時,隻要我們兩部大軍向益都城移動,王保保和閻思孝等人必定會出兵阻擊。若是到時候益都城守將懷疑我們詐城而不敢將城門打開,我們豈不成了那垓下項羽,陷入四麵楚歌之境?”
“士誠兄所慮甚是。”田豐也認識到此事的嚴重性,閉著眼沉思對策,半晌後睜眼說道,“為了最快擺脫元軍的糾纏,我們肯定要選擇從南門進入益都城。如果想要韓林兒在我們刺殺察罕之後,及時放我們進城,我們必須要提前通知城中守軍。但是昨日之後,察罕已經不再讓我們降軍參與攻城,想要給城中傳遞信息,實在是太容易暴露了。”
聽完他的分析,王士誠的神色也凝重了起來:“若是城門不能及時打開,我們冒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不妥不妥……田兄,我們決不能陷入此等險境。”
“除了攻城混戰之時,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萬無一失地傳信呢?若是不能傳信,難不成要放棄這絕佳的刺殺機會……”田豐也陷入了進退兩難之中。
“兩位不必憂慮,隻要提著察罕的人頭,到時自然有人為你們打開城門。”營帳門口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