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五年,頡利可汗揮軍攻至汾陰,李靖立即領北軍抵禦,一路上,大小戰役不斷,兵士死傷不少,唐軍已將戰線推進至代州一線,此時徐世勣命代州總管胡大恩領前軍三萬突進,殿內少監獨孤晟統領一部以作為後應,李靖一部居於左翼呼應,木蘭所在的小隊已隨李靖出征,唐軍的兵鋒已揮至馬邑。
離馬邑三十餘裏的神婆山,玉龍泉和黃道泉如星盤密布其中,此地泉水甘冽,汩汩有聲,神婆山腳下就是司馬泊村,此時一支唐軍小隊已悄然潛入至村子附近。
“他奶奶的,說是前軍人少,無斥候可派,用我們先頂著。”一個黑臉軍漢蹲在低矮的草叢中,低聲罵道:“胡大恩西軍已經前出至馬邑,獨孤晟大軍不日就將兵臨此地,這後方哪來的蠻子?他奶奶的,就是怕老子吃空餉,折騰老子!”
“仲哥,要不要進村?”一個個子略矮的兵丁轉過頭來,輕聲回應著:“讓弟兄們吃點熱食,省的你在這裏罵娘。”這兵丁穿著一身破舊不堪的粗布棉衣,甲衣甚是單薄,但頭盔下的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古銅色的皮膚透著一股年輕的力量,仿佛出籠的獵犬。
“呸——”前麵那黑臉軍漢吐掉了口中的狗尾巴草,作了個跟上的手勢,“走吧,木蘭,叫上所有弟兄,咱們先進村。”正是寇仲和花木蘭所在的小隊,原來李靖的北軍為配合胡大恩部前出,為確保側翼安全,先派出幾隊斥候在胡大恩軍後側打探敵情,現在寇仲和木蘭領著斥候小隊已然深入胡大恩右翼了。
“好咧!”木蘭正準備起身,突然,蹲著的寇仲一把把她摁倒在地上,轉頭做了個低聲的手勢,木蘭驚詫不已,不由他分說,寇仲低聲喝道:“聽——”
一會兒,周圍的胡楊樹輕輕的晃動起來,前麵村子裏漸漸傳來了嘈雜的聲音,“蠻子來啦!”有憤怒的叫喊聲,也有絕望的哀號,無助的哭鬧,還有越來越多的馬蹄聲。
“蠻子的味道,我聞都聞的到。”寇仲一臉陰沉、木蘭握緊了手中的戰刀,慢慢的蹲了起來。順著草叢的縫隙,遠遠望去,平靜的司馬泊村如陷入地獄般混亂,她看到一個男子拖妻帶子的從村口跑了出來,一個突厥騎兵狂風一般的從他身邊滑過,刀光一閃,男子血肉飛濺,噗咚一下栽倒在地上,懷中的嬰孩哭鬧聲忽大忽小,那婦人慌不擇路,一頭栽在村口的一個小湖裏,又是兩匹戰馬跑過,兩個突厥蠻子不等戰馬停下,就從馬背上躍下,一邊獰笑著,一邊靠近那落水的婦人,那婦人渾身濕漉,卻止不住的顫抖,想靠近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卻被蠻子圍住,一聲聲尖利的哀嚎,悲傷和恐懼讓平靜的湖麵沸騰了起來,
望著這一幕,木蘭手中的刀握得更緊了,胸口的氣息變得急促起來,心口生出的烈火,壓抑不住想從口中噴出。
“仲哥,殺吧!”木蘭嗓子裏冒出了一股殺意。
“不行!”寇仲攔住他,憤怒的低聲喝道:“這是突厥的斥候!你不要命啦?”
“才十餘騎,我們有三十個兄弟!”木蘭毫不退縮。寇仲冷冷的盯著她,低聲應道:“蠻子大部在後麵,至少有幾萬人!”
“十餘騎哨騎就敢驚動我軍?如此這般肆無忌彈,正是有恃無恐!”寇仲的臉上冷的快結出冰霜來了。他低頭思索了一下,對大夥吩咐道:“木蘭,看樣子胡大恩部已成孤軍,我留在此地拖住敵軍,你引二十位兄弟,速速回報獨孤軍門,就說突厥蠻子大部從我軍右翼突襲,快,馬上回去!”
“仲哥,咋們一起走吧!”木蘭醒悟過來後,也是著急萬分。寇仲一把把木蘭往後推去:“你們快走,再等就來不及了!”
突然,在這片胡楊林上方傳來一聲尖利的呼嘯,木蘭和寇仲抬頭望去,一隻禿鷹正從上方飛過,那禿鷹呼嘯不斷,正是突厥的獵鷹發出了警報。
“唰——”兩支利箭從木蘭的眼前穿過,那淩厲的氣浪讓她鼻尖上的汗水瞬間蒸發。“啪——啪”一支箭釘在身後的胡楊上,一支箭正中一名兵士的喉嚨,那兵士應聲倒地,寇仲急忙吼道:“快走!我來斷後!”
木蘭咬了咬牙,大聲呼應:“兄弟們,跟我走!”說罷,她帶頭轉身奔逃起來,順著來的方向,她不停的逃,耳朵邊都是風聲,夾雜著箭支破空的聲音,周圍不時有兵士倒地,逃出胡楊林後,她轉頭望去,寇仲奮力搏殺的身影一轉眼已消失在敵人的騎兵之中,已然凶多吉少。
“快走!”一個老兵使勁的拽著她,她不能停下,再度轉身奔逃起來。
逃!逃!她的步伐越來越堅定,她已不是夏州初陣時的她了,她身形矯健,雙腿充滿力量,如同出籠的獵犬。
逃!逃!時間卻過得好慢,怎麼就看不到來時的路?這雙腿怎麼能跑得過蠻子的戰馬?
不行,不行,大夥都得死在路上,木蘭毅然轉身,停了下來,大聲吼道:“兄弟們,停下來!”
看到木蘭停了下來,後麵的兄弟也停了下來,不停的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