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姻緣
豪州丘花宋村,已是閏二月了,天空零星飄著小雪花,偶爾有風,吹著地上些許的枯葉,掉入渦水河上,打著漩兒,沉入水裏。
河水旁邊,一個年約二八的女子正在洗衣裳,木椿在衣服上忽快忽慢地敲打著,濕漉漉的石板上映出了一個年青秀麗的臉龐,這女子偶兒擼了擼袖子,捋了捋劉海,洗的很專注,仿佛這世上已沒有任何物事可以打擾她。
“木蘭,你看我打到什麼了?”渦水河對岸響起了一個爽朗的聲音。
那女子抬起頭,望著對岸,露出了一雙明亮的眼睛,兩個酒窩兒冒在臉上,微微笑道:“修原哥,今天這麼早就出來打獵啦!”
河隊岸的站著一個身材高瘦的男子,穿著深褐色的布衣,肩上斜挎了張木弓,背上背著個皮囊,皮囊裏裝著少許箭,一身獵戶打扮。那男子舉了舉手裏的物事,朗聲笑道:“今日兵府裏無事,我隨同副尉去了南山打獵,運氣甚好,射了一隻山雀,捉了隻田鼠!”說罷,卷起褲腳,一腳踏進冰冷的河裏,沿著淺水灘走了過來。
“衣服洗完了嗎?”男子邊走邊問:“咱們一起回村。”
“就洗完了!”那女子應聲道,忙把衣服拾進木盆,漂了三兩盆清水,一件件利索的擰幹了,頓了頓,大聲向那男子問道:“修原哥,老丙叔的咳嗽好些了嗎?”
男子眉頭皺了皺:“還是老樣子,不見好,自霜凍開始就又犯了。”邊緊了緊背上的皮囊,接著應道:“喝些熱湯就好些”,話音剛落,人已經踏上岸邊了。
男子上了岸,幾步就走到了那女子跟前,把獵物塞了過去:“喏,給弧二叔的。”
“這怎麼好意思要呢,我爹又要說我了。”那女子趕緊把禮物推了回去。
“拿著,我孝敬二叔的。”男子堅決地把禮物推了過去,接著說道:“弧二叔是兵府裏的老人了,這快過年了,府裏一年到頭,就那些糧錢,怎麼夠用,這就當置辦年貨了。”
女子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紅霞,猶豫著把禮物拎著。
“咱們走吧!”那男子招呼著。
“嗯。”女子小聲應道,忙抱著木盆,跟著快步走上了丘花宋村的小道.......
那女子姓花名木蘭,年剛二八,是家裏的獨女,其父花弧,早年務農,後因母親康氏病重,花弧典了田地給當地的大戶,訪醫求藥,卻也沒能治好,十年前木蘭懂事時就已過世,現下隻留下這父女二人相依為命。因沒了田地,毫州又兵禍不斷,王世充和竇建德的亂兵時有侵擾,唐王李世民在此地設了毫州下折充兵府後,丘花宋村就是折充兵府的一個駐地,花弧就入了兵籍,平日為唐軍屯田,偶爾操練,一年裏府裏派些柴米錢油,雖然少些,父女二人卻也能過活。那男子姓武名修原,比木蘭略長三歲,其父武丙,原是夏王竇建德的兵丁,後竇建德降唐後,就發派到丘花宋村當府兵,平日裏也是屯田操練,這武丙還有一個小女兒,姓武名秀平,在村裏幫襯了些縫補,也能補貼些碎錢。
冬天的毫州很冷,麥田裏枯草橫生,天地裏到處都是寒氣,木蘭和修原二人並肩走著,不知不覺已經走到村口的大榕樹下,木蘭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啦?”
修原回頭看她,見她把木盆和山貨放在地上,忙著走了過去。
木蘭猶豫了一下,狠狠的咬了咬下嘴唇,從腰帶裏掏出了一個物事,直直地向修原遞過去。
修原接過細細一看,一絲溫暖湧上心頭,這是一個香囊,用料雖然是兵府裏每年定額發放的淺色粗布,青色絲線繡的卻是一隻鷹,然而鷹隻有一隻翅膀。
“絲線用完了,還沒繡完......”木蘭雙臉浮上一片紅霞,轉頭不敢看修原。
修原又仔細地看了看香囊,微笑著說:“木蘭,繡得真好看!”。兵府裏日常發放主要是用於縫補的黑色絲線,青色絲線卻是很少見,修原知道木蘭是趕去毫州的集市上買的,有三十裏地,要用一天往來,很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