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子澄睜開眼睛,入目是一片鐫有紫色花色圖樣的天花板。
心底有幾分惘然,她呆呆的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卻被自己的手給嚇到了。
這雙手很美,十指芊芊不沾陽春水,修剪精美且塗著紅蔻的指甲襯的象牙白膚色嬌嫩的如同一汪白豆腐。甚至,比之自己那從來都是保養得宜的母親或是從小精心被照料的妹妹更美。
她在心中默默的做了這個比較。
同時,她也知道了一點,那就是這雙手,絕對不是她的。
常年在身體的虛弱與病痛折磨下,她的手早已經枯瘦如材、青筋林列。
或許這隻是一個夢境。
她苦笑著。
自己做夢都希望能夠擁有正常人的相貌,不需要太美,隻要普通就好,當然如果老天爺能夠仁慈一點,讓她患有小兒麻痹症留下的後遺症能夠消除,她願意付出自己的所有來換取。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終究是個空。
她清楚的記得自己昏迷之前的最後一幕,便是躲在小黑屋裏拿著話筒替自己的妹妹假唱。
是的,當所有的人都認為汪子若才貌雙全,能夠自己作詞作曲,且唱出優美的歌曲時,卻沒有人能夠知道,那一首首炙手可樂的歌曲真正生產人,是她。甚至於,最後一道演唱的程序,都是由她來完成。
沒有別的原因,隻因為她的聲音和她妹妹極其相似,又因為,她妹妹根本就不會唱歌。
她不願意,她也想站到真正的舞台上,讓世人知道她。可是,她的貌醜,身殘,就注定著她這一輩,這個願望都是不能夠達成的。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她那對大明星父母發現她這個天賦之後,提出讓她當她妹妹背後的捉刀人時,她猶豫了,最後也答應了。雖然,她知道,自己的意願或許對於他們來說並不重要,這所謂的提議,也不過是通知罷了。
越是這樣想著,她嘴角的笑容越是苦澀。
沉浸在自己思路中的,她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邊的被窩突然動了兩下,緊接著,一雙寬大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的身體猛然一僵,慢慢的轉頭看去,卻見到一個光著上半身的男人突然從她的另一邊床上慢慢坐了起來。
那個男人顯然是剛剛睡醒,一雙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著,劍眉眉峰皺起。也沒有看著汪子澄,反而是很自然的任由被子從他比例完美的身體上滑落。
這麼多年來,汪子澄因為自己身體相貌的關係,一直都對外界保持著封閉的狀態,認識的人沒有幾個,與男性更是連說過話的都寥寥無幾,突然這麼一個男人和她出現在同一張床上,而且還是光著身體,倘若汪子澄是個花癡或者大方點,可能還會去觀賞一下對方長的不錯的臉蛋和身材,可是現在她隻覺得惶然。
努力讓自己的視線轉開,她對於對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隻手,卻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妹妹的惡作劇,找了一個男人來嘻弄自己。以前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她害怕蛇,汪子若就常常弄一條假蛇放到自己的床上來嚇自己,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會坐下去就會放屁的墊子,仿真鬼娃娃……一個個招數都被她使用了個遍,現在她估計是厭煩了,所以找了一個男人來戲弄自己。
不過也真是難為她和這個男人了,自己這麼一副滲人的長相,也難為這個男人能夠演得下去。
就在她無端的猜測時,那個男人開口了:“子澄,我們就到今天為止吧!”
“啊!”汪子澄抬起頭,有些疑惑的看著對方。
但是,這幅反應,在對方的眼中,卻變成了不舍與難過。
他歎了一口氣,隨手從床頭櫃前放著的煙盒裏抽出一支煙,放到了嘴上,慢慢點燃,抽了一口,待煙霧吐盡,方才慢慢開口道:“子澄,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不過我們還是好聚好散,當初我們也說好你陪我幾年,等我厭了,我們就分手。而且你這幾年陪著我,我蠻開心的,分手後我不會虧待你的。”
說完,也沒有看汪子澄一眼,自己走下床,慢慢穿起了衣服。
汪子澄腦子裏一片混亂,也不敢看他,隻能夠低著腦袋。
“窸窸窣窣”過後,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出現在她的眼前,一張白色的支票放在了她的眼前,她啞然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