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中點開了那個帖子,維達被主貼的描述和底下的眾生百態惡心得不行。
那時的她從來也不曾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得被逼著替那群貴族的“小眾愛好”添磚加瓦。
她放下手中的小錘子,抬頭張望,對上了無數張疲憊麻木的臉龐。
她們頗為機械化地抬起小錘子,再以同樣的頻率落下去,一點一點磕下灰白色的粉末,再用布滿汙垢的起皮手指將粉末歸攏到印著優雅字母的小盒子中去。
她多想直接掀翻這個破爛地方。
但此刻的她隻是一個相當無助的奴隸,出於臥底的操守,她必須選擇忍耐。
“你是不是在偷懶?”
維達迅速回過神時,尤金已經在她的工位旁邊立了許久。
尤金眯起雙眼,琥珀色本來是一種相當溫暖柔和的顏色,當這種顏色出現在他的眼睛裏,卻如同被燒糊燒焦的食物邊緣一樣可憎。
他放緩了語速,加重了聲音:
“你是不是在偷懶?”
一時間,整個工作室內的小錘子頻率都降了下來。
有人擔憂,有人戲謔,有人得意。
自從第一天開始,這男人總是在有意無意給她找事。
有時踢她的凳子,有時推她的桌子,有時再把她敲了一上午的粉末通通抖落在地上。
幹活不達標是沒有飯吃的,維達為此餓了好幾天肚子。
尤金死死盯著她,嘴角微微翹起,看似無比寬容好說話。
維達卻知道,這正是他將要犯病的標誌。
保持沉默,這人死活不肯離開。
否認偷懶,偷懶的標準正是他們這些人販子負責製定的,到時候必然還要再加一層說謊的罪名。
想來想去,維達直接承認了。
尤金已經想好了該怎麼收拾撒謊的維達,可他沒想到這女人的臉皮居然如此之厚。
他噎了半天,終於從牙縫中憋出幾個字:
“還記得廣播裏說了什麼?”
維達索性瞪著眼睛扯著嗓子,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麻木姿態:“記得,我這種人得去當飼料。”
——剛好能調查一下這些吃人肉的家夥到底是誰。
尤金的嘴角瞬間收緊。
他冷冷地看著維達,片刻後嗤笑一聲:“你有胳膊有腿,還能幹活,等你什麼都幹不了,老子親手送你當飼料。”
話音一落,他大步上前,一把將維達的辦公桌掀翻,礦石和粉末撒了一地。
負責監視她們的壯漢立刻握著帶電的合金棍衝了上來,將維達踹倒在地。
棍棒如雨點一般落了下來。
這樣的攻擊對於惡龍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
維達麵無表情地挨揍:行唄,今晚又沒飯吃了。
不管在聯盟的任何一個角落,被去除了有害物質的固體食物都何其珍貴。
在維達被剝奪吃飯權利的晚上,每個奴隸都有幸獲得了一顆蒸熟的土豆。
掰開稍微有些柔韌的褐色表皮,金黃綿軟的內芯正緩緩往外冒熱氣。
在尤金的監督下,巨大的蒸鍋前排起長長的隊伍。
捧著喧軟噴香的土豆,有的奴隸根本等不及它放涼降溫,直接便一大口咬了上去——然後被燙得嗷嗷亂叫,再被不耐煩的人販子狠抽了幾棍。
維達蹲在一堆正在大口進食的奴隸中,偶爾聽到幾聲滿足的喟歎。
方穎忍著口水與轟鳴的胃,將土豆掰成兩半,正打算將其中一半遞給維達。
那一半土豆卻落到了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掌心。
“不能給違規者喂食,你不知道麼?”
方穎抖若篩糠地抬頭,對上那雙笑眯眯的琥珀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