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阿諾德顯然已經忘記自己正在搞角色扮演。
他奮力仰起脖子,額頭上暴起青筋,目光緊緊追隨著越來越遠的尤金。
紅血絲蔓延到又輕浮又明亮的翠綠色瞳孔上,淺淺的人工染料根本蓋不住他眼底充斥著怒火的洶湧波濤。
穿著軍靴的男人似有所感,沉重的腳步聲停在艙門口。
在尤金轉身之前,阿諾德迅速垂下纖長濃密的紅色眼睫毛——他的眼神比曾經的任何一刻都更像狼。
腦內的指令再度響起,他還不想這麼快就把任務給搞砸。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猛烈顛簸之後,飛船停了下來。
幾個壯漢握著小刀走進艙門,割開捆住十多件“貨物”雙腿的繩子,再大聲辱罵恐嚇,將他們一件一件趕下船。
小小的飛船上,有限的艙室裏,竟然能裝得下林林總總幾十件貨物。
有位失去雙腿的可憐人,在皮鞭的抽打之下,他一臉慌張地向外挪動,卻不小心撞上了一雙皮靴。
他被一把提溜起來,對上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
尤金掀開那人的褲腿看了看:
“好可憐。”
“既然走不了路,那就坐車吧。”
“替你省點麻煩,到時候也不用排隊了,一下車就能當飼料。”
人販子能做什麼慈善。
飼料,一個透露出不祥意味的詞彙。
那人眼中透露出無限驚恐,他開始奮力掙紮,卻還是被丟進了戰地越野的後備箱。
尤金拍了拍手,微笑著向剩下的人示意:
“有手有腳的,那就繼續走。”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沙漠。
天色昏黃,烈日灼灼,狂風呼嘯,沙礫滾燙。
幾十個受害者排成長長一列,緩緩爬上一座又一座沙丘——他們既是貨物,又是駱駝。
阿諾德盯著維達的後腦勺,神色相當凝重。
自從飛船靠近這顆星球,他就再也沒有接收到任何信號。
所有未經允許的信號都被屏蔽,隻有私人星球才被允許部署這樣的屏障。
究竟是哪一位有恃無恐的貴族,敢在自己家裏幹這種勾當?
車輪聲響起,他回過神來,發現那個十惡不赦的棕毛混賬又在騷擾維達。
越野慢慢在維達身邊挪動著。
尤金降下玻璃,趴在車窗上,嬉皮笑臉地問維達:
“你熱不熱?”
老娘是火龍,為什麼會怕熱?
維達在腦內翻了個白眼。
盡管她連一滴汗都沒出,但她害怕這個畜生又會搞出點幺蛾子,還是忍辱負重地回答:
“熱。”
阿諾德聽到後,心疼得臉都皺了起來。
反正現在的他也沒有形象可言,也不需要進行表情管理。
尤金本來還想再調笑兩句,但他轉頭看見阿諾德心疼的苦瓜臉後,瞬間興致全無。
他的嘴角瞬間撇下來:“那你就熱著吧。”
說完,他又合上了玻璃。
越野車一個加速,揚了維達一眉毛沙子。
“氣死我了,這個棕毛混賬是不是有病?!”
小黑幾乎要憤怒得尖叫起來:
“你們什麼時候能了結這個破任務啊,我要一腳踩碎他耀武揚威的腦袋!”
這是她第一次沒嫌小黑吵,這也是她難得一次和小黑達成了共識。
翻過一座沙丘,還有無數座一模一樣的沙丘。
有人跪了下來,便被架住雙臂丟進了後備箱。
維達前麵是一位穿著奇異天藍色套裝的黑發姑娘。
她已經疲憊地快要當即躺倒在地,但她根本不敢這麼做,隻得顫唞著肩膀,佝僂著腰,拚命壓抑著自己的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