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沉聲道:「這是東方不敗幹的?」
沖虛嘆息道:「七年前,東方不敗來武當山找我論劍,我練太極劍數十年,自問已經得劍法精髓,當時東方不敗更給我機會從容施展太極劍。任先生是當世高人,自是知道我武當太極劍以守為攻,可以說絕無破綻,可是東方不敗使了一招火裏栽蓮的劍法,削去了我兩根大拇指,我這太極劍便不破而破了。」
蘇離負手道:「那是他足夠快,不代表他內力強,七年前的東方不敗,我有把握贏他。」
他忽地又嘆口氣道:「現今卻是沒把握了。」
沖虛道:「所以我以為任先生從解劍池三字瞧出什麼了。」
蘇離道:「我能瞧出什麼,你以為我要放下?我告訴你,我放不下。如果不殺東方不敗,可以成仙成佛,那這仙佛不做也罷。」
沖虛道:「哎,任先生在衡賜城的事,老道已經聽說了,本以為你重出江湖是要大開殺戒,哪知道你也隻殺了一個托塔手丁勉而已,貧道以為任先生殺心沒從前重了,現在看來,任先生殺心都已化作了執念。」
蘇離搖頭道:「我輩練武之人,若是連仇都不能報,那練武功幹什麼?什麼叫殺心,什麼叫執念?都是一派胡言,我等練武求道,是為了能得到什麼,而不是失去什麼。沖虛啊沖虛,你丟的不是兩根大拇指,而是你這數十年光噲塑造的自我。」
沖虛一怔,他自從被東方不敗削去兩根大拇指後,前幾年怨憎,後幾年卻逐漸釋懷,自以為勘破勝負,淡泊名利,忘卻機心,得了武當武學最上乘的妙旨,近年來內功愈發深湛,便是明證。
可是蘇離一番話,如當頭棒喝,竟讓他覺得自己錯了。
恩怨便是恩怨,即使他忘了,恩怨也在那裏。
蘇離冷冷一笑道:「大道唯爭而已,你沒了大拇指,不過是不好使劍而已,難道不能使拳?」
沖虛更是愕然,他朝著蘇離一拱手道:「老道自以為釋懷恩怨,卻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那是我知道以後再不能勤劍,故而沒法再和東方不敗一鬥,因此騙自己我釋懷了,實則是掩飾自己的膽怯與懦弱罷了。」
蘇離道:「你之前問我從解劍池上悟出什麼?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我真悟出了,這解劍池就是要解下別人的劍,可沒說要解下自己的劍。張三鱧,張真人,我是遲來了一百多年麼?」
他這番話油然而出,蘇離也不清楚是任我行說出的,還是蘇離說出的,亦或者武功到了這境界使然。
都不重要了。
蘇離瞧著沖虛接著道:「我說了這麼多話,你就不要讓我失望了,出招吧,武當派掌門,沖虛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