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日, 也許是他們在不經意間解開了最重要的一環。
托王叔們此番沒有拖後腿, 且荊州刺史願意帶走荊州所有守備軍前來豫州馳援的福,這一戰打得光輝且壯麗。
黑木鐵達連連敗退, 駐紮在豫州城外的軍隊一直被驅趕出十幾裏,且傷亡慘重, 胡人死的死傷的傷, 黑木鐵達自己更是被刀子砍折了一條腿。
戰事停了。
從朝堂到民間都鬆了一口氣。
前世, 宋裕為抵禦外敵不得已收走了宗親們的兵權,而這一世, 宗親們奮戰在了豫州城外的第一線,帶著大家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卸磨殺驢的事,宋裕自然不會再做。
同年,一行人在豫州歇息了半月之久,後響應皇帝口諭, 攜家眷回京。
多年抗戰, 這一次終於落下帷幕。
臘月,枝頭幾簇寒梅在冰霜下開放。
周芙剛從父親那裏出來,如今正裹著狐裘出來透氣。
“說了不能進就是不能進, 有什麼好通融的。”
“通融不了實在。”
門房那處有聲音,
周芙抱著湯婆子出去, 想一看究竟, 就瞧見門房正在沒什麼耐性的同門口一個女人說著話。
那女人穿著打扮很是簡單樸素, 頭上僅僅用一塊簡單的粗布包著, 但麵容白皙又嬌豔,是位美婦人。
周芙定睛一看,心裏慢了半拍。
“江……”
周芙張了張嘴,險些叫出她的名字來。
“這是郡主吧?”
江齡雪見了她,反倒是先一步走上來。比起上一世的針鋒相對,這一世,她們麵對著對方時,眉眼都要柔和很多。
“民婦是宋大人在外的小姑母,同丈夫先前一直活在鄉野,但這幾年,民婦家那裏好一些的讀書先生都來了京城。民婦家那小子還偏生是個愛讀書的人,民婦也希望他將來能讀書中舉,做個同他舅父一樣,心有家國的人。”江齡雪急急地開口。她是個做母親的人,自然要為了孩子的前程想。
周芙還在失神中。
戰事已了,她心頭大事本已經放下,一切也應該風平浪靜了,可這江齡雪卻突然出現了,
前世的糾葛太重,中間橫陳著血債。周芙也很難說自己對江齡雪如今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看法,但這一世,她們是沒有任何的冤仇的,她是宋裕的小姑母,那同她便是家人,此等小事,自然是能幫就幫。
她吸了口氣後,又吐出來,然後道:
“姑母不必如此客氣,這些事你既然同我講了,無論是姑丈謀生一事,還是家中小郎延請先生一事,我定然會替宋裕助你辦好。”
周芙麵對著江齡雪,心裏還在忐忑地做建設。
而江齡雪已然喜出望外,她來京城一事其實早就修書給了宋裕,她的這位子侄對待家裏人算是很照顧,可當她提到來京時,他的心思卻教人琢磨不透。仔細說起來,她同丈夫到京城也有十日了,他卻從未露過麵。她這些日子也一直在揣測,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引得這位子侄不快。所以這才想著今日來王府走一趟,看看是怎麼個光景。
沒成想,倒是撞上了傳聞中的永安郡主,更沒想到,這在家裏頭心心念念的事情,就這般解決了。
“那真是多謝郡主了。”
“郡主溫柔和善,不知怎的,民婦總覺得同郡主就像是前世見過似的。”江齡雪笑著寒暄,倒不是刻意拉關係,是真覺得自己仿佛上輩子見過她。
寒風入喉。
周芙沒忍住輕咳了兩聲,尷尬笑道:
“咳咳,也許是我同姑母的緣分吧。”
她一麵說著,一麵不自然地對著一旁跟過來的丫鬟秋菊道,“天涼了,咱們也別在這裏站著了,你領姑母進去用盞茶。”
江齡雪並無意叨擾,事情辦完了,也就不留了。
“不必了,真是多謝郡主,家中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江齡雪說著,滿是喜氣地回去了。
周芙見她走了,一時百感交集,在房間裏坐著喝了會兒甜湯後,正趕上宋裕下朝回府。
周芙聽見外頭的響動,抬頭一看,自家夫婿已經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麵前。宋裕今日到房間時身上的官袍還未換,國事繁重,周翦一直倚仗他,但無論再忙碌,他回府後都會去書房先換上常服再來尋她。
周芙手拿著甜湯的羹勺,睇他一眼,沒言語。
如今戰事已停,但邊關依舊需要人鎮守,這幾日,宋裕下朝都比其他朝臣要晚。
皇帝的意思是鎮守邊境這事兒交給其他人不放心,也隻有淮南王府有這樣的兵力和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