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人無聲對視了片刻之後,蕭染這才放下剛才抬起後就未落下的手,突然就改了剛才的主意,“送他回原本居住的宮殿,不許外出,”末了又加了一句,“好好照顧,別丟了性命。”
青衣看向楚子櫟的眼神瞬間變了一變。
楚子櫟像是聽懂了,瞬間破涕為笑,竟冒出了個鼻涕泡,小聲說,“肉♪肉,子櫟餓,想吃肉♪肉。”
蕭染眉頭微皺,不忍直視的擺手讓青衣帶他下去。
瞧見楚子櫟癡傻的模樣,青衣這才壓下心裏冒出來的猜疑。
剛才楚子櫟眼神清澈看著陛下的那一瞬間,他竟懷疑這皇子並不癡傻。
青衣把人帶回去,還給他配了好些伺候的內侍。
宮裏的下人都是人精,起初以為這位是個尊貴的主兒,每日便恭敬的伺候著,楚子櫟要吃的肉不敢有一分的克扣。
可後來蕭染一忙,便忘了寒凝殿裏的這位前朝皇子,甚至也不著人來問個話。時間一久,這些內侍才慢慢回過來味,楚子櫟似乎並不受寵,皇上根本沒拿他當回事。
不受寵的楚子櫟,便被這群奴才給算計上了。
雪韻宮裏原本屬於楚子櫟的那份吃穿用度,全被他跟前伺候的那些一等內侍偷賣出去,變成打點他們換個好差事
的銀子了。
畢竟一個冷宮裏的一等內侍,能有什麼好前途?
起初這些內侍克扣他東西的時候做的還小心翼翼,後來仗著楚子櫟是個傻子不知道告狀,便做的越發肆無忌憚,甚至連冬日裏要用的基本的碳火都給他斷了,更別提肉了。
青衣大人曾吩咐過楚子櫟不許出這個宮殿,這群內侍仗著這一點,但凡看見楚子櫟因為吃不到肉而哭鬧,就恐嚇他說:“你若是不乖敢告狀,我們便說你把東西變換成銀兩偷偷送出去了,至於送給誰,想必陛下會想的更多。”
若是恐嚇沒用,便對他動起手腳。起初不敢,後來卻如打罵小狗一般習以為常了。
隻要他不死,那就沒事。
這一年多下來,楚子櫟一身的傷痕,身邊的宮人也就隻剩下兩個地位最卑賤的下等內侍了。
東西都被上頭的內侍賣完了,輪到他們什麼都分不到卻還得伺候楚子櫟,心裏難免憋著一口怨氣,連帶著看楚子櫟也越看越不順眼,輕則斷食,重則打罵。
隔三差五的送一頓飯,保著他餓不死就行。
今日送飯的輪到杏仁,他站在門口搓手指,剛才拎食盒的這隻手已經凍到沒知覺了。
殿裏傳來刺耳的謾罵聲,都是些不入耳的肮髒話,一聽就知道是另一個內侍杏林在罵楚子櫟。
原因無非是殿裏的碳火都被別人拿出去賣錢了,平白讓他們跟著挨凍罷了。
這頓罵對於楚子櫟本是無妄之災,可他是這寒凝殿裏的主子,如今奴才們跟著受苦,是他無能,活該被罵!
杏仁把手搓熱後,正欲推門,杏林卻從裏麵把門打開,臉上的戾氣未消,看見地上的食盒,抬腳就是一踢,將食盒踢倒在地,裏麵僅剩的一點湯水徹底灑出來,從食盒半開的盒子縫隙處漏了出來,瞧著也是清湯水粥。
“餓死他算了,這樣咱們也能換個宮殿伺候,在哪兒都比在這兒強!”
杏林從鼻孔裏出氣,聲音沒有任何壓低,就是故意說給殿內的傻子聽的。哪怕他聽不懂,也算出了半口鬱氣。
杏仁心裏明顯也是這麼想的,雖說楚子櫟不受寵,不被陛下惦記,可要是真餓死了,定是要報上去,到時候肯定會降罪於兩人。
若是心智正常的人,他們早就把他餓死了,回頭在青衣大人麵前就說是他自己心裏惦記著前朝的錦衣玉食不肯吃東西,甚至辱罵我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