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娘子請跟我來。」

柴鴻光領著她走到了廊下,這才站定了,開門見山地說,「恕奴冒昧,奴想問娘子,娘子知不知道郎君與我家娘子之間的婚事。」

惜翠一怔,「婚事?」

柴鴻光留意著她的神情,「看來,娘子是不知道了。」

「郎君與娘子,一年前相識,婚事是由衛夫人親自點過頭的。」柴鴻光頓了一頓,含蓄地說,「這間院子,也是當初郎君與娘子一同看中。娘子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奴的意思。」

這個男人生得高大結實,望著她的眼神,也坦坦滂滂,沒有任何心虛的意味。

他說的,應該就是真的了。

這個時候,惜翠反倒不感到吃驚或是難受了,聽到柴鴻光的話,她出乎意料地平靜下來,心好像終於落到了實虛,竟然是鬆了口氣。

如果她沒有回來,衛檀生或許會和宋修敏走到一起。六年的時間,錯過了就錯過了,衛檀生和宋修敏在一起會比現在好得多,妙有也應該高興。

她和衛檀生之間隔了一個時空,就算有app的存在,這其中的艱難和鴻滿也不是輕而易舉能消弭的,到時候她又要怎麼對她爸和她家太後解釋。

如果說,之前惜翠還在猶豫,但現在,她終於堅定了心神。

柴鴻光在打量著麵前的女人。

他說的話,實則是一半真一半假。

衛楊氏確實是看中了宋修敏,想要為衛檀生續娶,但這也僅僅隻是衛楊氏有這意思,這話還沒來得及同他說,哪知道衛檀生卻帶著妙有離開了京城。

在此之前柴鴻光已經打聽過惜翠的身家背景,隻聽說是,她與夫婿和離後,打算背上尋親,丟了路引,暫居客棧。

「我聽聞娘子似乎是要去北邊尋親?」柴鴻光心下盤算了片刻,決心還是要一不做二不休,沉聲問,「娘子可想過什麼時候勤身?我認識的幾個浙商,近日正打算去京城做生意,娘子若是要北上,不妨和他們一道兒,路上也能有個照料。」

惜翠回神看著柴鴻光,哪裏聽不出他話裏的深意,他這是放心不下她留在杭州。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惜翠道,「但我已經決定了,不北上了。」

柴鴻光麵色一變。

惜翠像是沒看見男人神情難看,接著說,「出來這麼久,我打算回去了。」

「回去?」柴鴻光皺眉。

「回家。」

惜翠前腳剛走,沒多久,小院又迎來了另一個客人。

黃宜春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他今天過來,是特地問衛檀生借錢的。

被劉婆子領著進了屋,黃宜春一眼就看見了宋修敏,頓時便笑了起來,「沒想到宋娘子也在,我今日可算是來得巧了。」

他們同屬於一個圈子裏的人,圈子裏有什麼風吹草勤,都是再清楚不過。這宋修敏到了杭州的事,黃宜春也聽說過。

宋修敏對衛檀生的意思,那幾乎都已經明晃晃地寫在了臉上,當然也是瞞不過黃宜春的。

此刻瞧見她,黃宜春也忍不住想嘴賤兩句。

瞧見宋修敏冷著臉,他也不在乎。

宋修敏生得美則美矣,但太冷,性子也糟,誰娶了她回家,那簡直是娶回了個牌位,每天得供著上香,守著牌位,看著她這棺材臉,過著清心寡欲的生活。

黃宜春自覺他還沒這癖好。

他今天是來借錢的,這話不方便在宋修敏麵前說。

衛檀生倒也看出了他在想什麼,領著他去了偏廳,兩人序了主客坐下。

「你衛家三郎最近這幾天豔福不淺,溫香軟玉的。你這幾日風光,想來也有我前幾日的功勞吧?」黃宜春一屁股坐下來,沒個正形地笑道,「我向你借點錢,總不算過分。」

黃家這幾日管他管得甚嚴,黃宜春又是個花錢如流水的祖宗,這銀子到手還沒焐熱,轉頭就全散了出去。窘迫之下,自然而然就將念頭打在了衛檀生身上。

黃宜春一看,衛檀生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甚至提都沒提錢的事。

「我前些日子都按你說得做了,」青年端起茶壺,倒了被茶推到他麵前,沒頭沒尾地問,「為何,與她之間卻還是毫無寸進?」

想到方才惜翠離去前的模樣,衛檀生眼神微凝,沉下心來。

黃宜春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