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這孔娘子的髮簪,確實有些可笑。

因為暗暗憊慕宋修敏,柴鴻光自然對惜翠也沒什麼好感。

他跟著宋修敏已有些年頭了,耳濡目染之下,對女人們的首飾也有了不少見識。

他見過那些家道中落,拿著舊首飾充門麵的,也見過那沒什麼底蘊的暴發戶,整日戴著新打的頭麵。但像惜翠這樣別了根木簪的,卻不多見。

或者說,像她這樣別了根木簪的,不該出現在這兒。

宋修敏耳上的珍珠墜,頭上的白玉簪,看著雖然低調,但都出自那舉世聞名的何家。

何家的首飾頭麵,尤其以何老爺「何自珍」經手的最為珍貴,宋修敏頭上那套雖然不是何自珍打的,卻也是繼承了何自珍衣缽的長子,費了數個月的功夫親手打磨出來的。

一個粗製劣造,一個瑩潤生光。

除了那髮簪,就連頭髮也不能相提並論。

宋修敏的頭髮每日都要抹花膏,而惜翠的頭髮髮梢微微泛黃。

就在這暗暗的比較之中,衛檀生卻突然踩著步子,離席走到她麵前,眉眼彎彎地溫聲問,「是不是燙到了?」

惜翠沒想到他會突然走下來。

「還好。」

這和當初她被剪子劃到了的反應一模一樣,衛檀生也沒多說什麼,而是看向了妙有,「妙有,麻煩你幫娘子把那燙傷藥膏拿來,還有……」他頓了頓,笑道,「我屋裏櫃子裏,第二個抽屜下,有個盒子,你也幫忙拿過來吧。」

妙有聽了,積極地道,「娘子你等會兒我,我馬上來。」

過了片刻,小姑娘跑了回來,一手拿著個瓷瓶,一手拿了個嵌螺鈿的漆盒。

一旁,宋修敏看到這漆盒,麵色霎時一變。

衛檀生未有所覺地笑道,「抹上這藥膏就不痛了。這漆盒裏都是些你喜歡的吃食,我昨天便備下了這一份,但你昨日走得太過倉促,我也沒機會給你。」

其他人在場,惜翠分得清孰輕孰重,不便沒有拒絕。

他嗓音溫醇,但這話落到有心人耳朵裏,卻有些不是滋味。

宋修敏目光死死地盯著漆盒,不自覺地咬上了唇瓣。

柴鴻光愣了一愣,順著她目光看去,卻也沒看出來這漆盒有什麼不同。

嵌螺鈿的盒,看在她眼裏,卻刺眼無比。

宋修敏再也沒辦法忍下去,突然道,「「今日是我來得不巧。」

她冷聲,「我眼下還有些事,便先不打擾郎君與娘子兩人了。」

妙有驚訝地問,「夫子,你這便要回去了嗎?」

宋修敏扯出抹笑意,「妙有,我眼下還有些事,改日再來看你。」

說完,又抬起頭看向惜翠,眼中含了兩分不可見的鄙薄之情,掠過她,再次看向了她身前的衛檀生。

青年倒沒露出什麼驚訝的神色,溫和有禮地說,「我送你。」

宋修敏袖中的手掐得更繄,卻還是冷著臉,點點頭道,「多謝郎君。」

宋修敏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她登上馬車離去後,衛檀生與惜翠重新步入內室。

惜翠走在他身後,留了點距離。

走到一半,衛檀生忽然停下腳步問,「還疼嗎?」

惜翠差點一頭撞上去,站穩後搖了搖頭,「我沒事。」

自己也沒意識到,言語中已帶上了兩分疏離。

就像當初在空山寺的時候一樣,客客氣氣的。

衛檀生眼睫一眨,濾去眼底的冷光,輕聲道,「我看看。」

她指尖還泛著些紅,青年抬頭看了她一眼,卻垂下眼睫,低下了頭,拉著她指尖緩緩貼近了唇瓣,笑道,「我幫你呼一呼。」

「呼呼——痛痛都飛走了。」

這話還是他和妙有學來的,如今再由衛檀生一本正經,麵色不改地再說出來。

青年眉目低斂,認真地吹了兩口氣,突然又伸出舌尖,輕輕地將她指尖整個含入了溫熱的口腔中。

舌尖一下一下地繞著指腹舔舐。

惜翠大腦一空,第一反應是扭頭去看妙有。

好在廊下隻有她和衛檀生,妙有不在這附近,還沒跟上來。

而衛檀生也見好就收,鬆開了她指尖,舔了舔唇角,笑吟吟地說,「這下還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