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他聽說了崔辛夷要去五洲尋親。他匆匆緊隨其後離開,卻還是沒能追上她。
五洲之大,令那時候的他甚至想過,他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幸得天道待他不薄,讓他後來又遇到了她。可惜身為卑賤半妖散修的張露白沒能保護好她,拚盡全力為她擋了一劍,還是沒能讓她逃出被逼死的命運。
重生回來,隻有她一個人記得全部悲慘的過往,背負的仇恨,像是讓她鎖上了沉重的枷鎖,還要尋找和麵對一個陌生的他。
他本來以為,崔辛夷是因為同他一樣,少時不幸,才一副冷淡的模樣,笑了也往往是假笑。可記起前世後他才知道,原來她也曾有那麼瀟灑恣意的時候,沒有仇恨的束縛,不用逼迫自己修劍時,她的理想是劫富濟貧,懸壺濟世。
這幾天裏,張闌清都在自責,為什麼沒有讓他早點記起這些事。她那雙煉藥和治病救人的手,怎麼能沾染上血。
這些肮髒的,帶著血的事,就該讓他來做,她就合該無憂無慮去做她自己喜歡的事。
可惜,故事是相反的,她絲毫未曾對他提及前世,被護佑著,無憂無慮做自己喜歡的事的,反倒是他。
這些念頭瞬間在張闌清的腦海中閃過,魔氣已經腐蝕入他的心脈了,臨了他的耳邊隻有呼呼的風聲,再也沒有聽到崔辛夷的一句話。
也自然沒有聽到崔辛夷今生叫他那一聲“張闌清”。
白衣道君猛然墜下,像是折翅的白鳥,呼嘯的風將這道“走出去”送入崔辛夷的耳中。
“張闌清——”
她難以置信望著這一幕,下意識驅劍去追趕那道掉落的身影,可是重重魔蟲這時候忽然反應過來,攔住了她的路。
一股無力和命運的重複感像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扼住了崔辛夷的心髒。她心頭騰生出一股暴虐,任由魔氣在她的經脈中流轉,慢慢擠壓著靈力。
鋪天蓋地的魔蟲覆蓋在崔辛夷的身上,她已經施展不出靈力,也無法禦劍了。驚蟄劇烈地嗡鳴,似乎在提醒崔辛夷不要走火入魔。
劍靈猛然清醒過來,看著這一幕,急吼吼道:“崔辛夷,你在幹什麼?快醒過來啊,你要入魔了!”
既然天道將她當成玩物戲耍,那她為何還要遵從它?
這樣的念頭正閃過,她一邊放任著魔氣浸入她的體內,一邊又努力催動著身體裏的靈力,她想要禦劍去救張闌清。
體內經脈灼燒著,痛到了極點,可是崔辛夷一點兒都感受不到,她隻是知道驚蟄再也不肯受她的催動了。
怎麼……又是這樣。
無力和頹唐攫住了崔辛夷,她放棄了催動靈力,蹲在劍身上,想要哭,卻一點兒都哭不出來。
到了這個時候,她甚至開始懷疑起她重生的意義來。她努力修劍,好不容易才悟道,難道就是再重複一遍前世悲慘的命運的嗎?
這時候,劍靈倒是比崔辛夷還要慌,萬一崔辛夷入魔了,它怎麼辦?何況相處了那麼久,再沒良心的人,也該有了感情。
它叫了崔辛夷一聲音,道:“崔辛夷,你看看,你別急著死,張闌清可是在你手裏留下了什麼東西的!”
“他冒死都要給你,那東西一定很重要……”
劍靈的這句話終於換回了崔辛夷的⑦
她吹著死地裏猛烈的風,抿著幹裂的嘴唇, 一雙眼睛警覺無比, 時刻警惕著身邊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