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催促她早些回來,替他說服大師兄繼續幹活。
崔辛夷看了便搖頭歎息,這可真是,冤冤相報何時了。
真是為難還在宗門的二師姐了,她跟二師姐都是操心的命。
孟雪川知道了崔辛夷要做那麼多的事時還很驚奇,他當世子的十幾年都是在混日子,見狀心裏偷偷慚愧起來,想著有空要回家一趟。
總不能被崔辛夷給比了下去。
這日,崔辛夷又忙了一整天,晚上才有空去了張闌清的房間。自從回了北洲,她就算再忙碌,也要每日抽出時間來看張闌清一次,看他身上的魔氣恢複情況,到底能不能再用靈力。
她敲門進去的時候,張闌清像是剛剛沐浴完,頭發還是濕漉漉的,身上都帶著水氣。
他被崔辛夷勒不能再次動用靈力,因此便沒法用靈力烘幹頭發衣物。北洲的天氣到底還是比別處冷上許多,此時還是深夜,少年的眼睫毛上還沾著一點兒水珠,鼻尖耳垂俱是微微泛紅。
偏生他膚色白,那點紅就格外醒目。
明明燈下看美人,隻會顯得更好看,偏偏張闌清麵無表情,少年眉眼淡淡,鳳眸映著簷下的燈籠的輝光。快入寢了,來見她,他還是穿了一身整齊的衣物。
九淵劍宗的小師叔最是守禮,但他今日再講究禮節,頭發濕漉漉地披著,也體麵不起來。
崔辛夷見了,又不免心疼起來。
掐訣烘幹了他的頭發,又趕緊推著他進了裏麵,關上了門,阻絕了外麵的寒氣。
關上了門,整個屋裏落了一室寂靜。
崔辛夷轉身,與張闌清撞上視線。
不知怎的,這些日子,每每與張闌清獨處,他看她的眼神,都令她有些心虛。因此每次她都長話短說,趕緊給他診脈,便趕緊了事。
這次也是一樣,不過她引靈入脈完,便察覺出張闌清靈脈裏的魔氣已經除盡了,可以用靈力了。
崔辛夷心中一喜,道:“小師叔,從現在起,你便可以再用靈力了。”
眼前的少女一副歡欣的樣子,落在張闌清眼中卻像是終於解脫了。
他這些日子都被崔辛夷的屬下妥善照顧著,可他們一口一個“張道君”,總不免讓他想起自己在府中是以何身份自居的。
崔辛夷有時候看他也會微微走神。
他知道,她在透過他,看著另一個人。
一個比孟雪川更稱得上她青梅竹馬、甚至可以說是患難與共的人。
就算崔辛夷在九淵一年多,幾乎每夜同他練劍,她的一招一式,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成熟起來的。
兩人一起闖過宗門禁地,在迷霧穀下相逢,她見過他最狼狽瀕死、顯現妖相的時候,幾度出手救他性命。
兩人的情分按理來說也非同尋常。
可這一年多,即使有再多的事情發生,又怎能比得上十幾年的情分,何況那個人認識她的時間,比他早了許多年。
張闌清長到那麼大,始終謹守禮製,一心修無情大道,他從來沒有一次有過如此心酸煩悶的時候。
他忽然問道:“崔辛夷,你與你那故人張露白是何時相識的?”
崔辛夷還沒有起身,聽見這話,“啊”了一聲,不明白張闌清突然問他的前世做什麼。
她沉默了半響,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前世的張露白生來無父,幼年母親自縊,一個人孤零零生活在散修村,還被村裏的孩子排斥,被大人非議。他像是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她再遇他的時候,也是個修為不濟的半妖散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