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這麼晚了,你去了哪裏?”
崔辛夷一聽見這聲音,身子頓了頓,她轉過身,果然看到一身白色勁裝,戴著麵具的少年站在不遠處。
張闌清語氣沉沉,他徑直走到崔辛夷的身邊,從她的手中奪走那個剛剛用過的符籙。
崔辛夷修為比他低太多,壓根擋不住他的動作。
這下好了,簡直是人贓並獲。
“高階隱匿符籙?”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東西,又將目光移到麵前的白衣少女身上,“宗門沒有宵禁,你就算有要事需要夜裏出門,也沒有必要用這個。”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冷了些,審視的目光落在崔辛夷身上,看得崔辛夷心裏發虛。
可她一向臨危不懼,頗善於應對這樣緊急的情況,因此聽到這質問的話,少女也隻是鎮靜笑笑,反倒問了一句:“大晚上的,小師叔白日辛勞教了我們一天,如今天色都那麼晚了,怎的還不歇息?”
張闌清也不說話,隻用一雙鳳眸靜靜看著她。
崔辛夷臉上的笑僵了僵,心裏暗自後悔,怎麼招惹了這樣一個瘟神來,當初就不該跟他做什麼交易,平白在他麵前露了底。
少女臉上的笑退去,輕歎了一口氣,欲言又止:“小師叔,弟子也不怕您笑話,想必您也是知道弟子在家中的處境的。弟子自小流落在外,從小渴慕親情,可惜自回家後家中兄長卻很是厭惡我。”
崔辛夷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她膚色本就白皙,現今眼圈紅了就格外明顯,少女眼中若隱若現的淚花映著她掌心夜明珠的光輝,令人頗為動容。
張闌清微微一愣,倒是沒有想到三言兩句竟能惹得她垂淚。
他唇角不自在地繃緊。又聽那少女說:“我……我不過是趁夜想去兄長住的地方瞧上一瞧,可又怕兄長瞧見愈發對弟子不喜,畢竟弟子在劍宗也沒有旁的親友了。”
他因是半妖的身份,實則父親一直拿他當個恥辱,從未對他有過半分慈愛之心,他其實很能與眼前這黯然的少女共情。
——若他不是自年少時候便接仙盟司的任務與詭計多端的妖族打交道的話。
張闌清任這梨花帶雨的少女在自己麵前輕聲啜泣,無動於衷,涼颼颼道:“你兄長姓甚名誰,拜入了哪位道君門下,住在哪個峰,住在這個峰的哪個洞府?”
少年抱臂轉頭看向垂首傷神的崔辛夷,繼續逼問:“——你不是說方才剛去他的住處看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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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辛夷剛走不久,來找崔辛夷的方南書就來到了方才她呆的地方。
因是師弟師妹剛住到主峰,方南書忙著其他的事,前一天沒去看過他們,便想著晚上到師弟師妹的洞府中看看。沒成想,她到崔辛夷洞府的時候,崔辛夷的洞府設了禁製,叫人又無人應答。
方南書便拿出了師父給的弟子玉牌,弟子們都會在自己的玉牌上留下一縷神識,交給師門保管。玉牌上刻下了特別的陣法,配合著宗門陣法,便可查看弟子們的位置,以免弟子們出現意外又找不到人。
她用玉牌定位到崔辛夷在隔壁的靈秀峰上,便滿頭霧水地來到了峰上,大晚上的,師妹為何要來到此處,難不成這裏是有她認識的人?
玉牌定位有延遲效果,方南書這會兒才隻定位到崔辛夷在此處,卻沒看到她的人。
突然,耳畔傳來一聲“吱呀”的門開聲。
方南書應聲轉身,隻見侯鏡箔一身白衣,背脊挺直,他站在門口,一手扶在門框上,一雙猶如墨玉的眸子靜靜看著她。
與他的目光相撞,方南書渾身一僵,這才意識到,她隻顧著找師妹,竟然無知覺地來到了他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