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不善地看了一眼崔辛夷,接著道:“妹妹流落在外十幾年,不知道在外麵受了多少委屈,好不容易找回來了,才當了幾天洲主府小姐,我作為兄長,補償妹妹的尚且不夠,難道能坐視一個散修欺負到妹妹頭上!”

崔夫人依舊沉默著,崔韜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這少女帶給他異樣的牽掛卻令他難以忽視。

崔韜聲音沉沉道:“仙客,你先下去,此事待我與你母親商榷之後再定。”

崔仙客哪裏肯在此時下去,他喚了一聲:“父親。”

崔韜不悅:“仙客,你如今是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崔仙客隻好告退,臨走前還不忘狠狠瞪了崔辛夷一眼。

崔辛夷垂著眼睛,像是壓根就沒看到他瞪過來的一眼,讓崔仙客頓時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崔仙客走後,崔辛夷上前兩步,直直跪下,聲音淡淡道:“我在繈褓之時被扔在了一棵辛夷樹下,身上裹的是織靈蠶絲織成的布。師父收養了我,為我取名崔辛夷,她引我入醫道,教我兼濟天下,懸壺濟世。我在中洲的散修村落裏長到了十四歲,師父死前告訴了我身世,讓我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我本以為師父死了,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就沒了,沒想到我親生父母興許還尚在人世。能用得上那樣的料子作繈褓,師父說我生來也是被人捧在了手心裏的,指不定是父母不小心弄丟了我,現在這十幾年一定還在苦苦尋找著我。”

“我看到夫人,便覺得很是親切……若我真不是夫人的孩子,那我的母親也定然與夫人長得很是相像吧。”她說自己身世的時候麵上始終很平靜,平靜到仿佛說的不是自己一般,可說到崔夫人的時候,她忽然聲音哽咽,眼眶紅紅的。

中洲散修村……五洲誰人不知那是什麼樣的地方,那是真真正正的窮山惡水,修真界貧民窟,這幾乎是娓娓道來自己身世的少女竟是在那等地方長大。

看著那張與自己幾乎是如出一轍的眼睛含著淚光,崔夫人的臉上也有些動容。

她是萬分矛盾,沒有誰比她更希望疼了三年的崔寒櫻是她親女。她打從第一眼見到那散修心中便產生一種奇妙的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遺失在那散修身上,以至於她不舍得放她走,也迫切希望能得到一個這散修與她沒有分毫關係的結果。

不驗一次親,她也實在是不安心。

崔韜卻從她這一番話中又聽出一個關鍵的信息,當初他的小女兒丟失的時候,也是被裹在了織靈蠶絲織成的布裏。那布料極為難得兼之其柔軟舒適,他與夫人當初得了一點也全用在了自己剛出世的女兒身上。

崔辛夷抬眼看了一眼崔韜和崔夫人,繼續道:“我實在不相信那麼多的巧合下,我會不是夫人的孩子,洲主和夫人也盡管可以查驗,我不過是一個孤苦無依的散修,這張臉全無作假,祖脈碑更不可能說謊,請洲主和夫人給我一個機會,若我真不是你們親女,我甘願受府上任何處罰。”

她輕輕道:“倘若洲主和夫人今日不驗明我的血脈,直接將我趕出去了,往後就不會留根刺在心上嗎?”

正是因為這麼多巧合,連最不希望她是他們親女的崔夫人都放了她進來,何況是崔韜。

外麵的風雪聲更大了,門外的雪花如揉碎了的殘絮傾瀉而下。

高座上的男人仍在沉吟,終於,他對崔辛夷道:“你既然執意要驗精血,本座便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