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四八甘休(2 / 2)

大概是流光的模樣,讓晏丞相想起了一些往事。他記得,當年太子認定流光後,他便將她母親扶爲側室。可是她母親依然深居簡出,並主勤將流光交給大夫人管教。其原因,便是因爲她知道自己是青樓出身,若是被人知道,一定會阻止太子娶自己的女兒。爲了流光的將來,她曾請求晏丞相,絕不可將自己曾是青樓女子一事使流光知道,爲此,她願意繼續呆在小院裏,參經唸佛,爲晏家祈福,爲流光他日積德。

是了,她母親曾說過那樣的話,他已經欠她太多,如今,也隻能盡量保住這個秘密。

“你身爲主母,其心卻歹。流光她娘雖是自盡,也與你腕不開幹係,我晏家絕不能有你這樣的女人當家。”晏丞相森然道,“你便回你孃家去吧。”

“什麼?”大夫人呆住,然後醒神撲向晏丞相,“老爺,你不能這樣,老爺……”

流光怔怔地看著苦苦哀求著爹的大夫人,心中悲極痛極。而爹的兩鬢似是已有白髮,已近垂暮。

“爹——”流光踏前一步,“女兒還有一言。”

“你說吧。”晏丞相木木地道。

“大娘雖然害了我母女,但她始終是您的結髮之妻,與您陪伴多年,”流光話到此虛,卻滑落淚來,她轉身望著孃的牌位,“我娘甘願呆在小院裏,也不離開晏家,可見她是多麼愛您。這些情份,您又哪裏知道。”

“今天大夫人已經承認是她害我,還我昔日莫名失去容貌的清白,所以……我也不想如何,隻希望您——”

流光看向晏丞相:“將我孃的牌位列入晏家祠堂,遷葬晏家祖墳,向皇上請命將她追封爲一品夫人,與大娘位列並同。至於大娘——”

流光微低下頭,盡量淡聲道:“您就不要趕她回孃家,就讓她陪在您身旁,連我孃的那一份情,一併與您盡完此生吧。”

大夫人呆呆地聽著流光說完這番話,不由悲鳴一聲,伏地痛哭起來。

晏丞相也擡起頭,將眼角險些掉落的淚水逼了回去,他看著流光,見她並非隻有美貌,其心也是如此善良,心中終於有些寬慰,他嘆了口氣,道:“罷罷,你能如此大度,他日必然有福。倒不叫你娘在天之靈再憂心了。”

夙命聽完,也是負手而立,心中充滿感勤。她就知道,流光根本不會假以太子妃之手去做什麼,她根本,下不去手。或者,原本流光想做什麼,但現在,卻不想再做了。

這其中,又是否有自己的功勞?

夙命見流光偷偷轉眸掃向自己,便及時遞上一個微笑,依然是鼓勵。

“一切就依你所言吧,我這便通知太子。”晏丞相隨即擡腿就走。

“等等。”夙命開口攔下他。

晏丞相轉身,這纔想起來更重要的事。

“你……是知玉大師麼?”

夙命微微一笑:“你不是早猜到我了?”

晏丞相嘆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夙命與流光便揀了些重要的告訴他。

未了,夙命補充道:“你若不相信,可以去問問你的恩師。”

“你是說……老丞相?”晏丞相一時驚詫。

“對,我帶流光回彥國的時候,經過張丞相的家鄉,便去看了看他老人家。”

晏丞相一聽如此,便對夙命又有了另一番認知。聽她所言,她與張丞相甚爲熟悉。而自己早年也是聽過恩師提起過這位知玉大師,那時她尚年輕呢。如此一來晏丞相倒是對夙命有些敬重了,他這時才拱了拱手道:“原來一切都是場誤會,害您受苦了。”

是啊,原本夙命是劫走棲桐的惡人,這時卻變成了救流光的恩人。而她劫走棲桐,也確實是交給桑梓去治癒,所以夙命非但是惡人,更是成了恩人中的恩人。

原本是自家一本難清的帳,卻由這位貴極的知玉大師,點撥成通。

夙命一聽,便知道他說的是太子刺她一事,夙命微微一笑,擺手作罷。她又對大夫人道:“隻要你日後不再對流光起什麼惡意,我保證,晏棲桐絕不會有什麼意外,桑梓一定會盡全力救她。”

大夫人抹著眼淚,顫巍巍應道:“那是自然,我隻求我女兒平安無佯,如今……再沒有他想了。”

晏丞相頻頻點頭:“如此甚好,流光他日做了皇後,依然定會視你如母。”

大夫人忙苦澀道:“流光不怨恨我……我已經十分感激,做母親……已是不合適宜了。”

流光卻對這番話不置是否。晏丞相見狀便以爲她雖然寬恕了夫人,但心中還是難以釋懷,也可以理解,就不再多說什麼。而大夫人悄悄察看流光神色,見她一臉淡漠,便知道她還不曾原諒自己,想想自己所做之事,也隻有愧然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