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大公輾轉反側,無法成眠。石橋堡迪羅特人表現出的絕望過後的淒厲,石橋鎮被疫病肆虐的絕望,令他不由得把這些都套用在現如今的伊甸上。經過石橋鎮後,奧拉大公就和阿木音、泰拉逽這一隊分開了。他從來沒覺得亞罕清冷的空氣是那樣的清晰,如今躺在不夠厚實的毯子裏,他的鼻端似乎仍能聞到空氣中的某種燒焦氣味。
天快亮的時候,奧拉大公才迷迷糊糊睡下。他隻覺得眼睛眯了沒一會兒,外麵就傳來了叫起的喊聲。巨魔象的號角吹響,他們該拔營出發了。
奧拉大公輾轉反側,阿木音和泰拉逽帶隊卻是一路不停歇。有巨魔象在前方開道,迪羅特人根本不敢靠近他們這一支氣勢洶洶,帶著魔獸,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帝瑪塔人的隊伍。迪羅特人不敢靠近,可沿途的所見卻令所有帝瑪塔人的心情異常沉重。路邊隨處可見的屍體,無論是蒼白的,還是燒過的,被野獸啃食過的……一具具都令人觸目驚心。
他們從寨闊部領地外圍奔襲,之後他們的隊伍又會分為兩隊,一隊去帖業部,一隊去利恪部。去利恪部的這一隊還會再分出一小隊去一趟桑朱部的合薩熱城。孟日三位大師放心不下機械師工會,阿必沃和穆仲夏也掛念著在合薩熱城的卓坦。
而就是因為他們現在還在寨闊部的範圍內,還是寨闊部的邊緣地帶,就已是如此人間煉獄般的景象,那內部呢?
所有人都感染過痘瘡或接種成功。阿木音下令,路上除非必要的休整和給魔獸、巨魔象休息的時間,其他時候全部趕路。對此沒有人反對。泰拉逽更是心急如焚,他們的戰馬已經夠快了,可他仍覺得速度太慢,恨不得有一雙翅膀,瞬間就飛到圖尤城大司府。
途中再一次休整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家都默默地啃幹糧、喝水。現在路上幹淨的水源難找,大家喝水都喝得很小心。阿木音的麵色凝重,心中的某種疑惑也越來越甚。看了眼身邊明顯吃幹糧也沒心情的泰拉逽,他最終還是忍不住問:“穆大師是伊甸人,是機械師。穆大師都清楚怎麼應對痘瘡,為什麼迪羅特人和其他伊甸人不清楚?”
泰拉逽抬眼。
阿木音又強調:“穆大師是機械師,他不是醫者。他都知道的事,為什麼迪羅特人一無所知?看伊甸人(奧拉大公)的樣子,他們似乎也不清楚。”
這個疑問在他心裏冒出了很久了。
泰拉逽張了張嘴,又閉上,因為他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阿木音:“芊朵兒對怎麼對抗痘瘡同樣一無所知。”
芊朵兒是大司的母親都不知道,奧拉大公是伊甸的大公也不知道,可穆大師卻知道!
半晌後,泰拉逽幹澀地出聲:“我也不知道。穆大師……懂得特別多,什麼都懂。”
泰拉逽這句話並沒有令阿木音展顏。
泰拉逽:“反正隻要聽穆大師的就沒錯。”
阿木音的眉心更加擰緊:“不應該這樣的。”
泰拉逽眼裏是詢問。
阿木音:“威尼大部不應該這樣的。他們有那麼多的術法師,有比我們多的多的醫者,可你看看他們現在……”
阿木音原本以為石橋鎮的那些迪羅特人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是最下層的人,就如亞罕的奴隸,上位者顧不上管他們,所以他們才那麼慘。可他們現在已經進入威尼大部了,這裏的情況明顯不比石橋鎮好多少,這太奇怪了。威尼大部緊靠著伊甸,穆大師來自伊甸,穆大師懂的事伊甸人一定也懂,伊甸人懂,那威尼大部不應該一無所知。可他目前看到的一切就是明顯迪羅特人在痘瘡麵前毫無還手之力。更甚至,伊甸人似乎也同樣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