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終把這歸結於人在幼崽階段必須經曆的過程。
就是,在還沒完全死心的時候,總要有那麼一個契機,讓人完全認清楚現實。
他出門的時候是下午。
園丁在花園裏澆花除草,而傭人在打掃衛生。
園子裏人不少,但是他們都有各自的事。
溫盛然平時一直很乖,不聲不響的,因此,竟然沒一個人發現他跑了出去。
他順利地離開了溫宅的視線範圍。
路的兩旁鬱鬱蔥蔥的植被茂盛,他順著小徑走了幾步,開始思索自己要去哪裏。
出去是不可能的——
高級住宅區很安全。
但是溫盛然知道,外麵會有喜歡拐小孩的壞人。
哪怕他要離家出走,他也不能冒險。
……但是就這麼站在路上,應該很快就會被人發現。
溫盛然費勁地想了很久,勉強想到了一個去處。
他跑到了地下,憑著記憶找到了自己家的車庫,然後進了旁邊的那一個,躲在了最裏麵那根的柱子後麵。
他的想法很簡單。
如果躲進自己家的,那麼等媽媽回來了,就會發現他。
如果是隔壁——
他記得這家的叔叔來過他們家,應該是和爸爸媽媽認識的,所以在這裏,他既可以看到媽媽有沒有回家,也不會嚇到陌生的人。
他站在柱子後,把手裏的幾塊積木搭成了各種各樣的形狀,等著別人來找他。
嘴巴尖尖,尾巴也是尖尖的是小鳥。
小火車要有一節突起的車頭。
至於尖塔——
他把尖尖的積木放到塔頂,卻怎麼也湊不齊下麵的基底。
天已經黑了,還好車庫裏亮著燈。
但是距離他看到家裏的車從他麵前經過,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正是秋天,地下很涼,他的腿站得有些酸,於是他終於放棄了他的衣服,抱著膝蓋在柱子下坐了下來。
他再睜開眼,是感知到了手臂上微涼的觸♪感。
因為受涼,他的太陽穴已經有些發疼。
大約是察覺到了他不舒服,觸♪感片刻後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腳步聲。
半分鍾後,半掩著的門重新打開,露出了溫暖的光。
俊秀文雅的小少年走出來,逆著光把手上的外套蓋到了他的身上。
他被帶著幹燥香氣的溫暖包裹,抬起眼,看到了一雙黑瑪瑙一般漂亮幹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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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最後,溫盛然是被黎家的保姆抱進的門。
那是個溫柔又有些絮叨的女人。
一邊念叨著“乖乖不哭啊”一邊拍著他的背,他想說他三歲就不被叫乖乖了,但是看著旁邊所有人殷切的眼神,又把話咽了回去。
他被一路抱進了客廳,在那裏,他看到了自己正在對另一個男人笑得完美無瑕、得體優雅的自家母親。
同時,他也知道了在他失蹤後,溫家發生的事情。
一直到他的母親回家快兩個小時,那個一直照顧他的保姆從外麵采買物品回到家,他們準備吃晚飯之前,保姆才發現了他的失蹤。
他們四處找了一圈,最後去保安室找了監控,發現他躲到了黎家的地下車庫。
他被保姆抱著,看著自己的母親。
對方正在跟男人聊一些他聽不懂的東西:“我聽說黎總最近對南邊的那片地感興趣,最近泉鳴和我說過,那個項目……”
“溫夫人。”男人瞥了溫盛然一眼,溫和地笑著打斷了她的話,“然然找到了,您不去看看他麼?”
“……是,對。”
女人被打斷,臉色稍稍尷尬了一瞬,然後就恢複了得體優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