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一片狼藉,家家關門閉戶,有逃過一劫的,也有的卻逃不過被牽連的命運,除了那些如狼似虎的叛軍外,各個宵小也從犄角旮旯裏鑽了出來,趁火打劫。
北區的一戶人家,一座小院,正房廂房六七間,算得上殷實,此時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地上一攤凝固的血漬,也不知家中主人如何。
兩個無賴從門外竄了進來,左右搜刮了一番,卻什麼都沒撈到,氣得伸腳把地上唯一一個完好的瓦罐踢得撞到牆角,成了碎片,到底是不甘心,前後跑了一圈,從女主人梳妝台的縫隙中找到一根銅簪子,罵罵咧咧地揣進了懷裏,另一個將廚房裏的一刀臘肉拎在手中,兩人這才結伴出了門。
就在這戶被搜刮了三四次的人家柴房裏,一個廢棄的鍋台下,藏著一個不大的地窖,一家三口擠得緊緊地挨在一起,抖抖索索,淚都流幹了。
男主人肩頭上被砍了一刀,差一點就劈到了脖頸,顯然原本的目標就是脖頸,而男主人實在福大命大逃過一劫,趁機裝死,等第一批人離開後,立刻跑進家裏藏人的地窖。
女主人相貌清秀,緊抱著懷裏的小男孩,雙眼紅腫,頭發散亂,若不是男主人見機快,將她們母子先藏進地窖,她隻怕要被那些人給糟蹋了。
小男孩張著一對懵懂而恐慌的大眼睛,縮在母親懷裏,宛若受到驚嚇的小動物。
做丈夫做父親的忍住了暈眩,低聲安慰妻兒,“別怕,別怕,這些個壞蛋不會得意多久的,很快就過去了,我們再忍忍。”
家被毀了,沒關係,人還在就好,這些喪盡天良的畜生,有好日子不過,偏要造反,皇爺絕對不會饒了他們的,隻要撐過這幾天,撐過去就好。
妻子流著淚點頭。
和這戶人家差不多的情形在京城的很多角落發生著,那些一看就窮得有上頓沒下頓的反倒損失最小,而那些看著齊整殷實的人家,可算遭難了,死人也不在少數,尤其是那些商戶富裕人家所在的南區,受到的衝擊僅次於東區,多少人家一夜家破人亡。
這些叛軍到底出身不夠正統,紀律並不嚴明,進了京城,絲毫沒有阻止手下燒殺搶掠的意思,昔日繁榮昌盛的京城,如今已經宛若地獄。
嚴學士是此次事件的主要策劃者,可他所支持的皇位繼任者,三皇子秦鈺,卻完全體會不到他的苦心。
三皇子府裏,秦鈺坐在書房寬大的椅子裏,椅子太大,他瘦小的身形陷在其中,看上去脆弱無比,隻挺直的脊梁,讓他並沒有丟失那份骨子裏透出來的驕傲。
嚴學士坐在他麵前,苦口婆心地勸道,“鈺兒,外公做這一切都是為你好,你自己想想,如果我們不先發製人,這大乾的皇位輪不輪到你坐?皇上把你發配了出來,還不說明了一切問題?在皇上心中,你和二皇子,根本就沒有任何地位,隻有那個女人的孩子才是他最看重的,一旦讓那個女人的孩子登上了皇位,他豈能饒過你?外公老了,這輩子就你母妃一個女兒,生了你這唯一的外孫,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