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幾日啊正得了一對上好的南詔翡翠,一看到它們便想到了昭昭,這不,就趕緊找日子親自送來了,憑她做成鐲子還是做成簪子,都是極好看的,如今盛夏,便是鑲在鞋底添涼,也是不虧的。”

“哪就這麼嬌貴。”

蘇苒之輕笑著調侃,同以往任何一次一樣,淡定自若地收下她的禮。

無人在意她手中的帕子,已經浸透了半邊冷汗。

自從兩家開始議親之後,羅芷蘭時不時就喜歡往他們府上送禮,從各類翡翠玉石到錦繡綾羅綢緞,恨不能一得到什麼好東西就往他們家塞,生怕他們不願將女兒嫁過去。

“昭昭是你和大爺膝下唯一的女兒,自小在家中過的就是錦衣玉食的日子,我們家又隻有清台一個兒子,沒道理她進了我們家的門,還讓她過的比從前差了去。”

羅芷蘭八麵玲瓏能說會道,一番話將所有人都誇了個遍,末了,就著青竹紋的茶盞抿了一口,又問:

“昭昭呢?今日可有空見我一見?”

蘇苒之隻覺自己後背發毛。

“不巧,她今日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

“是。”蘇苒之額間冷汗快要滴落,卻還要強裝鎮定,“這不是,前幾日我娘家小外甥出發去姑蘇蒼南山了,大外甥又本就在外任,如今膝下是一個孩子都不在跟前了,昭昭便被我支去,陪陪舅舅舅母了。”

“這樣。”羅芷蘭若有所思,放下青竹茶盞,“其實我今日來,是還有一事想要同妹妹和昭昭商量……”

蘇苒之掐著自己掌心的肉:“昭昭不在,姐姐就隻管同我說吧。”

羅芷蘭欲言又止,似在斟酌如何開口才好。

良久,才道:“就是咱們之前定好的,兩個孩子相看的日子,我想,能不能往後推推?清台可能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她說的極是難為情,仿佛往後多推一日,都是耽誤了人家姑娘的美好青春。

蘇苒之卻一個激靈,恍若看到了隔日曙光。

“當真?”

“昂?”

羅芷蘭不明白,她這隱隱有些激動的神情是怎麼回事?

好歹是多年修煉出來的貴婦,蘇苒之立馬轉變好情緒,解釋道:“我是說,蒼南山書院的課業當真是如此繁忙?我以為憑清台的本事,早該結束了才是,畢竟他去年回來,我就聽我那哥哥說,清台的學問去科考已是全然沒有問題的。”

“能得蘇大人這般稱讚,是他的本事,隻是學無止境嘛,孩子想留在那多學些,我們做大人的也不好阻攔……”

“明白。”

片刻前的姊妹情深在這你來我往假意歡笑間逐漸消弭,兩人各懷心思靜坐了會兒,羅芷蘭便起身告辭了。

蘇苒之客氣地將她送走,目送國公府的馬車逐漸遠去,臉上掛的淺笑也逐漸褪去。

“你說他們家是何意思?馬上要同我們家昭昭相見了,卻說回不來?是不是壓根就不想回來?不想娶我們家昭昭了?”

“咱們家小姐也未必見得想嫁……”

玉煙是自小照顧蘇苒之到大的,後來又陪她嫁到這乾安侯府,這會兒也隻有她敢在蘇苒之麵前說這話。

蘇苒之果然神情一下便塌了:“你說大爺到底派人去追了沒有?怎麼到如今還一點消息都沒傳回來?再這般下去,恐怕姑蘇都要到了。”

“大爺派人去了,隻是老侯爺說,是他同意小姐走的,所以大爺的人手也不好太大張旗鼓地追,唯恐被老侯爺的人給發現了。”

蘇苒之氣不打一處來,在廳裏坐了又起,起了又不停地踱步,突然,渾身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精神抖擻,拉著玉煙道:“你說,昭昭是拿著老侯爺的拜帖去蒼南山了,付家的兒子回不來,也在蒼南山,那他們倆,會不會到時候在蒼南山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