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道,“七郎走時,可有何交代?”
葉照聽著風聲,嘴角勾起一點弧度,“殿下也沒說旁的。隻是臨行前一晚給妾身喂藥後,又給妾身喂了您親自製的山楂。”
“他道,小時候的藥是真苦,虧得您製的這些果脯。”
“如今病好不必喝藥了,但是瞧著這些個酸甜開胃的吃食,便覺得再喝一晚藥也沒什麼!
皇後聞言,笑了笑,“等他回來,本宮給他備著便是。”
“娘娘,您能教妾身嗎?”葉照問。
“你如今便是會,也不方便。”皇後看著她雙目覆著白綾,伸手在她麵前揮了揮。
自然,葉照半點反應也沒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秋風平地起。
葉照將散落在耳畔的一縷碎發攏好,隻繼續道,“殿下說,還是妾身學會得好。來日漫漫,哪日他想吃些,您又不在身旁,便也不會遺憾。”
皇後默聲望著葉照。
她不說話,周遭甚靜,便襯得風聲更大了。
片刻,方又道,“七郎還說旁的嗎?”
葉照想了想,“殿下還說兒時在這昭陽殿中,瞧見您在小廚房製果脯,素衣裸髻的樣子,同他阿娘無甚區別。比您皇後的樣子好看。”
“他說,猜您沒有成為皇後前,定比如今更美麗。”
風,一陣接一陣吹來,富麗奢華的殿院外,梧桐葉紛紛落下,枯萎又蠟黃。
皇後抬頭望碧空蒼雲,伸手將眼角的濡濕擦幹。
葉照側耳聽聲,笑道,“臨行一夜,殿下同妾身說了不少話,但大都說得都是您。他還讓妾身一定記得告訴你,蘇神醫的的醫術,乃天下絕頂,便是太醫院也不及他。他定會治好父皇。”
皇後不言語,葉照頓了頓便繼續說道,“就是晨起送行,殿下有些不高興。他說夜中夢見,自個身子又不好了,您便又給他喂藥。”
“妾身笑話他,是這遭被您逼著去前線,方才夜有所夢。”
“他便也笑了,說您怎麼舍得讓他去前線的……”
至此,葉照止了聲息。
兩廂沉默,秋風呼嘯在彼此耳際。
許久,皇後方道,“你去看看賢妃。她那邊院子也大,早早亦給你備了住處,你想住哪都成。”
葉照聽聲辨位,耳垂動了動,伸手輕輕將一片落在皇後肩頭的梧桐葉拂開。
皇後靜靜看她,未再說話。
葉照起身,“妾身帶孩子去看看賢妃娘娘,便在那處住下,不擾娘娘了。
皇後含笑點了點頭,目送她遠去。
葉照走後不久,皇後送出信鴿。
這一日,昭陽殿中養的上百隻雪白鴿子,全部由主人放出籠子,得久違的自由,飛向西北高空。
隻是,曇花一瞬的展翅。
飛至潼關天際不久,便被紛紛射殺。
而潼關處,原該前往西北邊境線的秦王殿下,看漫天箭雨中,鴿染鮮血,羽落如雪。俯身從掙紮閉眼的信鴿身上,抽開信件。
蠅頭小楷,熟悉的字跡。
封封都是一樣的內容,讓霍靖往前走,別回頭。
風烈肅殺,蕭晏一身戎裝,攤開掌心,由風吹去信件。
果真如此。
原來如此。
十一月二十一日晚間,夜黑風高,不見星月,同之前一段時日一般。
入夜後,霍亭安以抽查禁衛軍值勤是否鬆懈為由,入了昭陽殿。
昭陽殿中燭火燦燦,映出皇後獨影。
她於銅鏡中看見年少傾心的郎君,便對著鏡中展了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