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用下,盡是蕭晏給她母女二人夾菜。
葉照盡數用下,蕭晏便知她胃口開了,是身子日益轉好的征兆。
小葉子也用得七七八八,蕭晏便想這是不曾推開他,願意吃他夾的菜。
兩廂一想,秦王殿下一張本就眉目如畫的臉,更是燦如昭陽。
隻是蕭晏自己原也做了一道點心,棗泥米糕。
然而,他來回想了數次,到底還是沒敢拿上來給孩子吃。
他想起上輩子,小葉子砸米糕,和吃米糕的模樣,後背陡然生出一層冷汗。
倒是葉照見到欲言又止,開口問了聲可有事要說。
蕭晏回了回神,到底偏過話頭,看著葉照道,“我瞧著你身子好多了,晚上宮宴不若同去吧。今朝是八月十五,亦是母後的生辰,我……”
“去的!”葉照點了點頭。
自她以秦王妃的身份回來,因著身子之故,尚未出席過任何宴會。如今數月過去,宮中亦隔三差五派太醫來請脈,都知她恢複得差不多。
如此佳節盛宴,沒有推卻的理由。
此外,她相信霍靖,定是等她許久。
霍靖想見她,她亦想見他。
臨行更衣梳妝。
蕭晏在殿中等她。
葉照已經數月不曾理妝。
如今娥眉淡掃,朱唇抿脂,靈蛇髻上珍珠簪點尾,碧玉釵拱花,托出銀裝素裹的美人。蕭晏隔鏡觀人,手足不能自己,抬步揀筆,將她眼下淚痣點金粉,開出一朵天上花。
葉照理披帛抬眸,“殿下,今晚妾身要見霍靖。望您看顧好孩子。”
蕭晏脂筆未停,“我看著她,也會顧好你。”
“謝殿下。”
“該我謝你。”蕭晏停筆看她,“謝你,許我保護你們。”
山光西下,弦月上升。
兩人起身離殿。
眼見小葉子正遠遠朝他們走來,葉照似乎想起什麼,側身問道,“殿下今日午膳可是做了棗泥米糕?”
“妾身聞到香味了,散宴後送來翠微堂吧。我給小葉子吃。”
蕭晏頓下腳步,看前行的人。
突然便將她拉住,轉道入了廊下偏僻處。
葉照被他抵在牆上,尺寸的距離,他的聲音又低又啞。
他道,“阿照,你別走。讓我再愛你一次,這輩子,我們好好過,成嗎?”
夕陽染紅蕭晏半邊麵頰,他卻是雙目通紅。
葉照從他眼中,看見並不是很堅定的自己。
半晌避過他眼眸,輕聲道,“你、容我想一想。”
這個亦不是很清楚的回答,卻足夠讓蕭晏開懷許久。
但凡堅冰裂縫,便可春風化雪。
隻是這日宮宴之上,預料之中的霍靖,並不曾私下同葉照見麵。
仿若,他並不急著見她。
昭陽殿中,隔著無數皇親國戚,文武百官,霍靖神色平靜地飲酒觀舞。若說有何不一樣,便是他久不入朝的父親霍亭安,這日亦出席了晚宴。
而讓葉照分了神的,是酒過三巡之後,來遲的湘王殿下。
湘王蕭暘,是蕭晏嫡親的兄長,亦是蕭明溫長子。流落在外多年,九年前被迎回都城,認祖歸宗。卻是雙腿已殘,不良於行。故而鮮少見人,常日悶於府中。
今朝得皇後盛邀,又值胞弟身子康健,尋回妻女,多重喜事之下,方入宮參宴,圖個人月兩全。
蕭晏聞蕭暘道來,自是歡喜。
觀昭陽殿九重白玉階梯,遂同陛下道,“容兒臣去迎一迎皇兄。”
蕭明溫自是恩準。
未幾,蕭晏推著蕭暘進來。
葉照端坐在席上,看著進來的人,不免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