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寫完已經許久,清輝台早已沒有小葉子人影,但他足下發軟, 魂不歸位, 如此窩在寢殿也沒再出去。
夜色降臨,司膳請示可要開膳。
沒得回應
月影重重,蕭晏伏案睡著了。
清輝台的掌事給殿下披了身薄毯,滅了燈。
清輝台熄了燭火, 翠微堂便也落了簾帳。
本來葉照也不太情願他日日與自個同榻,實在前番病得厲害,勞他端茶捶背。而近些日子有所好轉, 竟又添了夢魘。
一想到蕭晏說她已經數日這般, 便知他亦數日不得安眠,如此不來正好,且讓他自個歇著,養養精神, 以備來日風雨。
葉照看著自己一雙偶爾還會打顫的手,終是無法否認,她一人之力弱, 若無蕭晏, 怕是無法救得阿姐。
而關於慕小小,葉照心中愈發不安。
尤其是一想到前世自己叛逃,霍靖對付她的種種手段,便是一成付在阿姐身上, 她都覺得遍體生寒。
然蕭晏這廂, 自不會忘記救護慕小小。隻是一封和離書將他晃的心神不寧, 這日醒來發現竟還睡在清輝台, 瞬間便覺天要塌了。
如此以問葉照病情為由,大早上巴巴趕去了翠微堂。
彼時,東邊天上不過一抹魚肚白,凸月還殘留著輪廓。
寢殿之中,葉照還不曾醒來。
蕭晏轉入內室,又退回一步,“郡主在嗎?”
守夜的侍婢道,“回殿下,郡主不在。她歇在自個的院子。”
蕭晏合了合眼,尤似錯過天大的寶貝,萬分遺憾。
簾帳就落了一層,他坐在榻畔,隔著鮫紗看沉睡的人。
鴉羽長睫覆在白瓷麵龐上,投下一層淺淡的陰影,兩頰豐盈了些,前兩月裏鋒利的弧度重新變得柔和。
被子齊胸蓋著,露出細白的脖頸和一截臂膀。
秦王殿下這一刻的眼神,徹底退盡了□□,幹淨得如此刻晨起的清風,似山澗流淌的溪流。
風起,泉湧,卻化不開霧氣迷蒙。
蕭晏眼中水霧成珠,伸手穿過簾帳,撫她前世被鋼針穿過的鎖骨,摸過她今生肩頭臂膀未落的傷疤。
“殿下……”到點醒來,葉照多年習慣依舊。
甚至在睜眼的一瞬,因記得昨晚是一人入睡,但聞得榻側聲息,她本能凝力於掌,周身騰起掌風。
幸得人影熟悉,收住了內力。
隻是葉照內傷尚未好透,如此來回滌蕩,累她又蹙眉喘了片刻。
“不要緊吧?”蕭晏撩簾入內,幫她順了會氣。
葉照搖搖頭,半睜著惺忪睡眼,“幾時了,殿下如何在此?”
“天色尚早,你再眠一眠。”蕭晏說著,不自覺打了個哈欠。
他昨晚憂思重重,臥在榻椅上胡亂睡了一夜,自也沒人敢去喚他。先前心中有事尚且感覺不到,眼下見了心心念念的人,來回話語,神思回轉些,困乏便生了出來。
葉照臥回榻上,瞧他精神不濟,哈欠連天,遂道,“今個沒有朝會,殿下也再去歇會吧。”
蕭晏點點頭,自覺把“去”字漏了。
一邊解著腰封,一邊尋視四下,“矮榻收哪去了?”
“嘶……”他甩了甩左手背,似是受不得力。
“罷了,不折騰,容我躺一躺!”話至此,脫剩裏衣的人便臥了上來,自然地伸手攬人腰。
矮榻。
葉照初心又要走的,頂著王妃頭銜已是權宜之計。便想著實在沒有必要再同榻而眠,但蕭晏左右不同意,道是且不說她傷著需人照顧,如此分兩處就寢,一旦被發現傳入宮中便不好了。
於是,擇中而行,在床榻畔支了張單人榻。夜中用之,白日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