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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賢妃亦剛回殿中不久。
六月裏,本就陽光充沛的昭仁殿,更是堂前晃金,飛簷點爍。
賢妃淨手後坐下`身來,輕輕歎了口氣。
“娘娘這是怎麼了?”安嬤嬤今日身子有些不適,並未陪同前往請安。這廂看著賢妃回來,麵色凝重了不少。
“難不成,秦王殿下那藥?”安嬤嬤憂心問過一旁的陸晚意。
“沒有的事!”賢妃接過安嬤嬤手中的養生湯,往榻上靠了靠,“皇後娘娘高興,提起要給七郎擇選女郎。”
“好事啊!”安嬤嬤道,“咱們殿下龍章鳳姿,正值年華,眼下`身子大安,洛陽多少高門,定是悔不當初!”
當初。
當初淑妃百般阻撓自己外甥女和蕭晏的婚事,為防萬一,更是早早將她嫁去了安西。
一個候門嫡女,再尊貴,也越不過一個親王。
如此阻撓,不就是嫌他身上頑疾嗎?
多少人都是這般看的。
然賢妃以母看子,卻不這麼認為。
是旁人不肯嗎?
分明是她的兒子讓旁人不肯。
她如何看不出,蕭晏對霍青容半點男女之心的沒有。然兩姓之好卻始終不曾由他自己斷開。
說是不願拂了父母之麵。
娶不娶,皆可。
可是借著這重和定安侯府的婚事,明裏暗裏擋掉了多少想入秦王府的人。擋不掉的,三年前為前線征糧募捐,他又用了多少強硬手段逼著洛陽高門放血吐銀子。如此,徹底得罪了這些所謂的高門權貴,斷了他們想同秦王府結親的心。
彼時她也道他莽撞,直到葉氏的出現。
賢妃總算看出些,她這兒子原也不是斷情絕愛的人,遇上了也能一頭紮進去。
她甚至總有錯覺,蕭晏在此前所做,就為了等葉氏。
可惜啊,天不遂人願。
葉氏死在過門前的一個月。
還是那樣的死法。
“本宮想起葉氏,半點福氣都沒有的孩子。”賢妃眼眶發紅,“要是今個還在,如今多好的日子,七郎也疼她。”
提起葉照,陸晚意和安嬤嬤都肅了容色。
“娘娘,此番殿下尋到藥,能治好身子,想來是葉姐姐在天有靈護著殿下。”陸晚意坐在下手,打著團扇道,“葉姐姐定然也是高興的。你若哀思傷了身子,便不好了。”
賢妃同她招招手,拍了拍身側的空位。
陸晚意坐上來。
賢妃道,“七郎身子大安,本宮的心便定了一半。但他的婚事,本宮不敢想也不願催。他那性子,除非自個肯了,不然忘不了葉氏,誰入王府都是遭罪。”
“眼下便剩你,你十六了。再隨在本宮身旁,便是耽誤了你。”賢妃握著她的手道,“本宮且給你留意著呢,一個是本宮外甥,如今任戶部侍郎,人也周正。一個是皇後的侄子,前些日子皇後也同我提起過。趙氏雖無官職,但爵位尚在。你可要看看?”
陸晚意一張臉緋紅,卻是搖著唇瓣搖了搖頭。
“那可有看中的人?就咱娘倆,不羞,有了你就說。莫把年歲耽誤了去。”賢妃過來人,見陸晚意含羞帶怯,卻嘴角帶笑的模樣,便知心上有了人。
陸晚意抬起一雙水靈眸子,長睫幾經撲閃,終於低聲道,“娘娘,晚意……想入府照顧殿下。”
賢妃輕拍她手背的手頓下來。
“娘娘。”陸晚意跪下`身來,“妾身絕非是聞殿下大安,方生此念。實乃情不知所起,待回首,方發現是情根深中。”
賢妃凝望半晌,搖頭道,“好孩子,把這根拔了吧,結不出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