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隔兩日過來,等她再出來了,便同她說。
蕭晏沒有隔兩日來。
他沒忍住,翌日便來了,來回踱了兩圈,也沒見人出來。心下便不豫,甩袖走了。
第三日,第五日,第十日,但凡公務之外空閑時候,他都過來。
但是,葉照再也沒有出過那間屋子。
那一生,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再多言一句,本王便不救了。”
所以,她至死也沒再開口和他說過一個字。
她坐在臨窗的位置,仰頭抵在榻背上,便是如今這婦人的模樣。
神色沉靜平和,兩眼眺望著遠方,偶爾嘴角勾起一點虛無的笑意。
前塵往事洶湧,蕭晏足下虛浮,扶著門框艱難喘出一口氣。
院中的婦人聞得動靜,扭頭轉過來。
蕭晏神_
“秦王殿下,妾身……知道您為我而來。”婦人慢慢撥了人、皮麵具,咳了兩聲,方繼續撥下。
蕭晏背脊僵住,心跳漏了一拍。
她將麵具扔下,現出有著妖嬈淚痣的一張臉。
還是美的。
卻也還是蠟黃的,枯瘦的。
“妾身跑不動了,也不想躲了。”葉照湊近一步,身形晃了晃,伸手扶在他肩上,“就是、實在不明白,殿下為何……如此相逼!”
“不是的,我……”
“讓妾身先說。”葉照抬指樹在他唇口,衝他笑了笑,喘出一口氣,“妾身私以為,欠殿下的已經還清了。”
葉照站不住,也站不動,隻拖著腿又靠近了一步。
原本搭肩的手環住了蕭晏脖頸,另一隻手拉下飄帶褪下了披風,就剩一襲單薄中衣。
她疲憊地靠入蕭晏懷中,拉過他的手抱住自己。
輕聲道,“殿下如此相逼,妾思來想去,大抵是忘不了我這幅身子……妾願意好好伺候您的,就是、就是妾身想求您個事。”
葉照輕車熟路地咬過他耳垂,唇齒進退有序,雙眼卻閉合又睜開,隻灼灼眸光落在院中那顆棗樹上。
她說,“殿下,容我在這院中住幾日,我時日無多,不會太久的……”
她伏在他肩頭,劇烈的咳嗽後,眼中淚水滑入他血管抖動的脖頸上,口中鮮血噴濺在他不斷起伏顫動的背脊上。
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眼前棗樹越來越模糊。
她說,“我、想死在這裏……和我的女兒在一起。”
第38章
葉照清醒在數日後的晌午。
四月天, 春光更加明媚,透過窗戶落進來。
昏迷許久的人,本該覺得日光刺眼, 避目擋光。但她卻睜大了一雙眼睛, 隻用力地往外看去。
隔著木窗明瓦,她看到了那棵棗樹。
枝條抽芽,翠葉生生。
她想要撐起身來,再看仔細一點。
那一世, 她也病得下不了榻,壽數所剩無幾。便常日使用龜息法催眠自己,緩減生命的流逝。
可是, 到底不敢龜息太久, 一顆心總是不安的。
因為有個那般小的孩子在。
後來稍大些,孩子格外早慧,會言語時便開了蒙,知曉母親傷重, 若是亂跑,無力尋她,便總是哪也不去。
所待的地方, 不過兩處。
母親的床榻畔, 還有窗外那顆棗樹上。
她坐在樹上,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渡在她身上。
她說,“阿娘,我坐在這裏, 你睜眼就能看到我。”
她晃著兩條小短腿, 眨著眼睛像一個漂亮的瓷娃娃。
她說, “坐在這, 白日裏小葉子可以看到阿娘,也可以看到太陽。”
“到了晚上,還有星星。阿娘,等我大些,我給你摘星星。”
葉照起不來,才撐起一點便跌回榻上。
伏在床榻邊的男人,一下便醒了過來。
“阿照!”他急喚她,“你終於醒了。”
蕭晏。
葉照仰躺在榻上,目光尋聲音落了落。
看見他,葉照便回了神,辨清今夕何夕。
靈台慢慢清明,記憶逐漸歸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