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照搖首。
又扭頭看內室,“我殺了她家六口人,到如今才還了兩條命。若是以後還不起了,還望殿下多多照拂。”
蕭晏扶著她後腦,眉心抵眉心,鼻尖蹭鼻尖,“不是你的錯,棋盤上,棋子是沒有選擇的。”
葉照笑了笑,“殿下說,妾身救了您,那能否應了妾身,他日也救一救妾身阿姐?”
“十月裏,我們要成親了。我們夫妻一體,你的阿姊便是我的阿姊。自然會護好他。”
這原是極好的話。
但是葉照沒有九曲十八彎的心思。
她想,那是不是她不同他成婚,他便是不願救的?
這樣一想,遂輕歎了一聲,“九曲台滿是殿下的人,妾也算不上救了您……妾、想旁的方子換殿下許諾。”
她的聲音再低,兩人尺寸的距離,他便總能聽清的。
聽清了,心頭便隴上陰雲,卻也沒發作。
蕭晏想她到底還傷著,不急。
他想他們有天長日久的時光,可以慢慢磨合。
葉照退開身,坐直了身子,“殿下,妾身餓了。”
“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傳。”
“都行。”
等膳的過程中,葉照的眸光一直落在那盅米粥和一碟子米糕上。
終於,在膳食上來前,她伸手拿了塊米糕。
蕭晏整個人僵了一瞬。
“殿下怎會用如此簡單的東西?”
“沒什麼胃口,所以清淡了些。”蕭晏盯著她,看著她慢慢吞咽著,“好吃嗎?”
葉照點點頭。
這頓晚膳,葉照用完了一碟米糕,將蕭晏的粥也喝了。後來膳食上來,又進了水晶蒸餃,半碗漢宮棋。
若非蕭晏攔著,她估計能把一整盆漢宮棋都用了。
蕭晏回首她醒來至今,所言所行。
尤覺不對。
托他庇護陸晚意,求他救阿姐。
再觀她神色,蕭晏總覺她雖醒了,然眉宇間一股頹敗氣,仿若遊離在現實之外。
“阿照,你怎麼了?”
“讓蘇神醫給妾身看看吧,看看妾身子如何了?”
蘇合來得很快,眉宇蹙了一瞬便鬆開了。
道她無恙,就是得好好調養。
睜眼說瞎話的人,沒有幾個是自然的。
葉照看他,“先生,我的脈象無礙嗎?”
蘇合聞言便繳械投降。
弱,亂,雜。
反正不是他懸壺濟世十數年可看到的。
他自入杏林,也不曾見過,能挨那樣一掌,跌落在地,卻沒有大傷肺腑,隻是隔靴搔癢的。
“到底是何情況?”蕭晏急道。
蘇合擺手,“真不好說,不若飛鴿傳書請我師父來吧。”
“不必了。”葉照開了口,“左右身子無恙,就不麻煩了。”
她似是又累了,撐著起身,蕭晏扶過她。
她衝他笑了笑,握在他身上的手鬆開,頓在虛空。
滴漏沙沙。
她的手,開始打顫,抖得厲害。
“我心法破了,一身內力全失了。”她拂開蕭晏,慢慢走回房內。
她解開披風,安靜地坐在榻上,翻過一頁書卷。
崔如鏡的這冊書,已經沒有什麼用了,昏迷的三日,其實她在翌日便清醒了。不過是為了封住最後的幾個大穴,封住功力。
以便離開時萬無一失。
“這便對了。我就說哪個能這般厲害,挨著那樣一掌又受了那樣的衝擊跌下,竟然就肩骨脫臼。”
外頭,蘇合壓聲道,“要是王妃功夫全盛時大抵可以。但她那會就剩個三四成了,哪能這樣全身而退。果然啊,是用一身功夫換了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