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的是不久前新買的那套接天連葉的芙蕖簪頭麵。
蕭晏記得,晨起她出府時,回身衝他嫣然一笑。
“那殿下,記得來接妾身。”
夏日微風,吹拂起她袖角裙擺,她整個人清麗出塵得宛如池中盛放的水蓮。
朝來暮去。
她釵換皆散,飛天髻傾塌,剩三千青絲裹背。
披帛扣了死結,抹胸開叉,袍擺惹滿塵埃袖角裂縫。
現出皮肉處處。
青的,紫的,紅的,無一處不是傷痕。
馬車內點著一盞壁燈,葉照垂首抿唇,蕭晏雙目灼灼看她。
“荀茂進去了,流放三千裏。”
“嗯。”
“洛陽少兒能安寧不少。”
“嗯。”
“曾經被他殺害的百姓,也算有了告慰。”
葉照點點頭,“還是便宜他了。”
“荀家出資給他捐罪,三千裏流放沒了。”蕭晏撚著指上扳指。
葉照蹙眉抬眸。
“這不是賄賂,曆代都有,律法許可。荀家出的銀子,明麵十萬兩捐罪入國庫,暗裏一百萬兩去了西北邊地。”
蕭晏笑了笑,“算是給本王解決了兵部問題。”
葉照又嗯了聲。
空氣中再次沉默,葉照重新低了頭,忍著側首依舊噴火一般的目光。
星月無聲,知過了多久,蕭晏一拳砸在車壁上。
葉照攥著袖角抖了抖。
“殿下,到府了。”車駕停下,外頭車夫小心翼翼回話。
蕭晏沒有起身,葉照便也不敢先動。
又半晌,蕭晏拔自己簪冠,將她一頭長發挽好。
“穿上。”他脫了外袍扔給她,正欲撩簾下榻。
“殿下若嫌妾身,原不必再帶妾身回府。”
“不回來,你想去哪?”
“天地大,總有妾身容身處,容不了也無妨。”
蕭晏猛地回首,一把拽出車內的人,扯著衣袍強抱入了清輝台。
“我嫌你?”蕭晏將人扔入床榻,拽了腰封壓身下去。
“我嫌你,就該直接通知京兆府,通知大理寺,暗裏滅了你的口,一了百了。”
“不,我得先留著你,等把那畜生收拾了,銀子到手了,回來這一路上,讓暗衛解決了你,丟去城郊亂葬崗眼不見為淨。”
蕭晏將身下人衣衫撕了一半,想一想扯被蓋上,喘著氣怒視。
所以沒有嫌她,那發的哪門子火。
葉照看著他,“那殿下氣什麼,妾身不明白。”
“你——”
蕭晏氣笑了。
咬牙道,“你舍了一身剮,為死去的人,為活著的人,為百姓,為將士,那你為我了嗎?”
“殿下公務不是了了嗎?”葉照徹底摸不著頭腦,“妾身,大半都是為了您啊!”
蕭晏壓下火焰,輕歎了聲,將人從被中抱出,去了淨室共浴。
煙波繚繞,水霧迷蒙。
一日折騰,蕭晏便再不會折騰她。
隻把被蒸得昏昏欲睡的人圈在懷中,給她一點點上藥。
“那你為我們考慮了嗎?”他低聲道。
“什麼……”葉照模模糊糊問。
蕭晏一時未應聲,她便也不再追問。
她心裏留了一分清明和歡喜,這事成了。
沁園用命,此番用名,當能得他信任了。
撿個合適的時辰,將霍靖此人同他提一提,此生便可以慢慢分明了。
屆時離開,也能早些了。
許是實在心力疲乏,她側了個身,破天荒主動往他身上靠了靠,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睡實了。
蕭晏頓了頓,壓沉了一日的眉眼終於舒展出幾分,隻將她抱出湯泉,給她擦幹長發,輕聲道,“那你為我們考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