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照推開窗戶,看東邊依舊通明的燈火,歎息這一夜他又要掙紮病榻,不得安寧了。
今歲是昌平二十七年,距離下一朵優曇花開,還有六年。
六年,他能撐過去的。前生後來,他便得了那花。
若非她……他當有漫長錦繡的一生。
然而,夜風過堂,燭火垂淚不過寸長,她便得了蕭晏此生再不得優曇花的消息。
望雪閣燈火寂滅,她本已合被就寢。
如今,榻上多出一人。
乃霍靖。
霍青容在此遇險,又百般不肯歸家。霍靖節後趕來,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至於霍靖來此其他目的,葉照再清楚不過。
蒼山派入秦王府的弟子,一夜間隻剩她一個,他怎能不來!
葉照傷在左手後肩骨,隻能側躺。眼下更是將背脊弓成月牙的弧度,忍受著霍靖掌心的觸碰。
“他給你上的藥?”霍靖脫了她貼身的小衣,傾身上來。
“屬下醒來不過一個時辰,不知何人上藥。”葉照感受著身後的硬[tǐng]和灼熱,蜷縮地雙腿開始打顫,隻攥著被褥盡可能平靜道,“小侯爺,秦王殿下曉風月,極通人事,一點氣味烙印都能辨別。”
霍靖比蕭晏還長三歲,後院妻妾皆有,自然明白葉照的提醒。隻頓了頓,雖按在她傷口的手還在用力,身子到底退開了些。
“你原該是本侯爺的,白的便宜了那病秧子。”霍靖將被子撩過去,自個坐起身,盤腿靠在榻上,“不過也無妨,他年受難永,救命的花藥已經不複存在了。”
葉照本單手撐著,艱難起身,這廂話入耳,她一瞬間幾乎起不來。
半晌,才挨著裏間牆壁一點點挪起身子。
霍靖伸手扶了她一把,“枉費本侯數百人手。本來是想著摘了那花留在手中,以備來日之用。也罷,反正那花如今連根帶筋都沒了,也算是斷了蕭晏的命。”
葉照同霍靖是同一日離開的百裏沙漠。
她東來,霍靖西去。
所以,霍靖去的是西域銀莽原雪山,是為毀花而去?
可是,他是如何知曉蕭晏的病,需優曇花的呢?
況且眼下也不是優曇開花的時候。
連根帶筋都沒了,又是什麼意思?
幸得霍靖深夜而來,防人影投窗,不敢點蠟。
如此床帳中,兩人尺寸距離,便也辨不清彼此神色。
葉照原就退盡血色的麵容,此刻更加慘白,上下唇瓣已經咬出兩排細小的牙印。隻是言語時的氣息終是被她禦氣調服的規整平和。
她道,“小侯爺沒受傷吧?”
霍靖一愣,聲色亦柔和起來,“沒有。”
“那便好。”葉照難得話多些,又道,“屬下覺得,徹底絕了那救命的花甚好。”
“怎麼說?”
“師姐們都死了,都死在秦王手裏。”葉照喘了口氣,“也算是對他的報應。”
“那幾位以往沒少磋磨你,這廂如何便這般有感情了?”
葉照莞爾,輕笑了一聲,“原也不是為她們,是為我自個。”
她頓了片刻,似是續不上力,直到將一口濁氣吐出,方繼續道,“若她們在,屬下在秦王府中,多少也能順暢些。總不至於孤掌難鳴,獨木強撐。如此,自是惋惜。”
“端陽一戰,也未必全是壞事。”霍靖的聲色裏壓製著難言的狂怒,似是從最差的境地裏尋出一點優勢來,隻抬手撩了把葉照的長發在鼻尖輕嗅。
葉照自不曉,一趟西域雪山,霍靖的一